然而下一刻,隨著阿伽雷斯的一聲令下,數百個藍尾人魚一齊遊向石池中的海軍們,將他們團團圍住。
但這些僅次首領階層的人魚們絲毫沒有貴族的優雅風範,就像一群饑餓的野狼那樣,聞嗅著那些被縛住的男性軀體散發出的氣味,有的甚至將自己選中的配偶撲倒在石池裏,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
發情期的人魚毋庸置疑的嚇壞了這些新兵們,石池裏的呼救尖叫刹那間響徹洞窟。
一部分已經傻在那兒,任人魚們吻嗅挑選;一部□□手較好的人掙紮著爬起來,在石池裏逃竄,卻即刻被追求者逮住,撲在身下上下其手。整個石池中仿佛上演著一場遠古祭典上的追獵遊戲,令周遭未參與的人魚大聲鳴叫起來,顯然他們對這樣的畫麵感到興奮不已。
驚恐的叫喊仿佛化作無數鋼針,通通紮在我的神經上,令我的腦仁一陣一陣的劇痛,我卻渾身僵硬地站在那兒,目睹著眼前混亂的一切,不知該如何自處。
突然之間,我忽然在混亂之中注意到了一個最倒黴的家夥,也許是氣味異常好聞,他被數十來個人魚團團圍著,好像一塊被鯊群們盯上的鮮美肉餌,其中一隻頭發紅如烈焰的人魚搶先將他摟在懷裏,深深嗅著他的脖子。男孩在他的懷中拚命掙紮著,廝鬥中他的臉一下子撞進了我的視線中。
刹那間,我的呼吸凝固住了,神經仿佛撥弦似在頭腦裏嗡嗡亂彈,一下子從麻木狀態驚醒過來。身體比大腦的反應更快,我猛地朝那個方向衝去,喉頭裏爆發出一聲大吼:“達文希!你們滾開!別碰他!”
在石池裏興致盎然的人魚們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我的身份,一下子朝我紛紛撲來,然而我落入無數魔爪中的那一刻,我聽見阿伽雷斯在身後發出了一聲嘶鳴,“德薩羅!”
霎時間,周圍頃刻間鴉雀無聲,人魚們立刻為我讓開了一道空隙,可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一隻蹼爪便突然抓住了我的腳踝,將我拖出了石池,牢牢摟在懷裏。阿伽雷斯的低鳴灌入耳膜:“你知道你獨身進入祭壇有多麼危險嗎?一條發情的藍種足以殺死一百個人類,他們個個都是最驍勇善戰的鬥士!喪失理智的時候他們可分不清你是屬於我的!”
“那是達文希!”我奮力掰著他勒住我的手臂,眼睜睜地望著他在紅發人魚的身下嘶聲厲呼,攥緊了拳頭。望著阿伽雷斯,“我求你了,阿伽雷斯,救救他——”我指著達文希的方向,心如刀絞,“我不奢望你的臣民們放過這些可憐的犧牲品,我隻求你放過他一個。你見過他的!那時在深海實驗室裏替你打開門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達文希幫他得到了我,盡管那時達文希的意識並不清醒。也許這會成為阿伽雷斯網開一麵的理由。
雖然達文希現在並不認識我,但在我的心目中,他卻永遠是我親愛的摯友,我敬愛的學長,我絕不能讓發生在他身上的悲慘遭遇再次重演,何況就在我的麵前,我親眼看著。
該死的,如果不做些什麼保護他,我還是德薩羅嗎?我的人性在哪兒?我的良心安在?目睹這一切,我竟然連一句勸阻的話都說不出口,我到底怎麼了?愛上阿伽雷斯以後我連自我都失去了嗎?
我在內心痛苦的拷問著自己。
阿伽雷斯的眉頭皺了一皺,望著那個方向,似乎有些動搖。
我抱了抱他的脖子:“好嗎,阿伽雷斯?我知道你可以阻止這個的,是不是?”我急切地請求著。
阿伽雷斯若有所似地回看了我一眼,又眯起眼盯著達文希的方向,卻並沒有立刻阻止那條把他往水裏拖去的紅發人魚的動作,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音節:“他是你的什麼人?”
我一下子懵了,又立即反應過來:我的激動情緒又引起了阿伽雷斯的嫉妒,他已經偏執到,任何除了他以外的感情,都不允許我擁有。我搖著頭,語無倫次的解釋,“不,不,不!他隻是我的朋友,一個同學!別誤會,阿伽雷斯!我對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我對老天發誓!”
“所以,你可以冒著被藍種們分食的危險去救他?”阿伽雷斯湊近我的耳畔,低聲問道,“你們似乎很親密?”
他的蹼爪捧在我的脊背上,掌心冰涼涼的,寒意仿佛滲透進了骨髓。他的語氣異常溫柔,聲音卻令我全身發冷,“對不起,德薩羅,我不能允許一丁點兒失去你的可能再出現。”
說完,他揚了揚蹼爪。紅發人魚就像獲得了許可那般,歡呼起來,抱著達文希躍入了水中,轉瞬便隱沒在一個洞窟的黑暗之中,遠遠的隻拋下達文希那聲嘶力竭的絕望呼喊。
“你明明可以阻止的……”眼前不住的晃動著達文希當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我握緊雙拳,不可置信地回頭瞪著阿伽雷斯。
他的眼神含著淺淺的歉意,可剝開它,背後那幽邃的眼底就像一口可怕的深井,要把我的全部吞進去,淹沒在他深不可測的海洋裏。他的蹼爪撫著我的臉頰,神態就好像做了正確決定的父親正麵對著他淘氣的兒子。
正確?我被徹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