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花無全似,葉無相一,塵埃亦有千百種姿態。
更何況是人。
話本裏常有一摸一樣的相似之人,現實裏卻不會如此。
所以綰綰從未懷疑過,眼前這個男人不是與她有了婚約的大將軍。
若不是,怎麼會有一摸一樣的麵貌?若不是,性情言談為何如此相似?若不是,萍水相逢緣何幫她?
她隻當霍隱這一聲問是個假設。
假設那日隻有她一人逃走,而他葬身蒙山…
想到這,綰綰的麵色頹然一白,目光裏生出幾分怔愣,無意識的就抓住了身旁之人的指尖。
她雖體弱,但性子樂觀,平日裏事情都樂意往好處去想。
他這一問,確實叫她想了一些原本不會想的事。
雖說現在他安然無恙的站在她身邊,但那日陳國的兵馬足足有三千,而且蒙山地勢險峻,處處都適合設伏,他一人一騎前來,三千對一人,確實凶險萬分。
若那日他不敵敵軍,葬身蒙山,她也未能再與他相遇。
想到此處,綰綰隻覺得心口一陣蔓延的刺痛,像是一雙手束縛住她的脖頸,將她緊緊扼住,她麵色發白,伸手攥住衣領,艱難的呼吸。
幾欲昏厥。
霍隱麵色發寒,眼裏的冷叫人不寒而栗,她將他認做他人,他本是冷了心腸,要將事情都跟她說清楚。
可未料想到她竟這般,方才還生龍活虎,此時卻似大病一場,臉色白的叫人心驚。
他也顧不得置氣,麵色一凝接住她傾倒的身子,緊緊的護在懷裏,低沉的聲音裏帶了慌張:“綰綰。”
綰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間就這樣沒了力氣,白著臉抓住他的衣襟,用盡全力攥住,聲音帶著幾分後怕,將回答說予他聽。
“沒有如果,我皇伯伯說你福大命大,我父王也說,將軍年少上戰場,次次捷報,有如神助,乃是天神庇護之子。”
她聲音懇切,定定的望著他,但思緒混亂,眼前發黑,實則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說出的話字字如針。
針針都紮進了他心中。
綰綰露出一個笑:“如今你安然無恙,這便好了呀。”
………
鄭妍將傅延生從江河裏救起來的時候,都未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傅延生麵色發紅,眼神迷離,滿身酒氣。
“延生,你怎麼了?”
傅延生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鄭小姐,是你啊。”
鄭妍見他這般,仿若易碎的瓷器,心口一痛,蹲下身子扶住他的肩膀。
“延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醉成這副模樣?”
“臣…臣對不住,郡主…臣無能,至今未能尋到郡主。”他閉上眼:“不知郡主,是否安康無恙。”
今日這般時日,他卻未能陪在郡主身邊,未能送她一句祝願。
連準備好的生辰禮,都無法送出去。
更讓傅延生難耐的,是昭和郡主的身體,觀星使曾跟他透露過,郡主命燈極弱,若是養護的好,熬過年末便能無恙,若是熬不過,隻怕真的會如太醫所說。
熬不過這個年頭。
“郡主?”鄭妍喃喃,目色帶著驚疑:“你說的可是秦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