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氏宗族裏的帳房先生,人稱“山鼠”,負責宗族裏的財務。
“李先生!”
老管家驚喜道。
“嘿嘿,紀少爺,老管家,打擾了。”
“山鼠”拱了拱手,順勢跨了進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麵八方趕緊打量。
“有什麼事情,趕緊說吧。”
楊紀擋在“山鼠”身前,有些不悅道。
“山鼠”是大夫人身邊的人,每次討銀子,從來就沒有爽快過,楊紀很不喜歡他。
“嘿嘿,上次老管家不是來催討了幾次銀子的事嗎?這不,我一有空就趕緊送過來了。”
“山鼠”訕訕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晃了晃,叮叮作響。然後遞了過去:
“老管家,紀少爺,請收好。”
“這家夥會有這麼好心?”
楊紀和老管家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狐疑的接了過來。
大宗族裏的奉銀,是每個子弟都能得到的。
隻是以前老管家去討要奉銀,哪次不是拖足了十天八天才百般不情願的發了下來,這才是第五天,居然就開始發放奉銀了,而且還是由帳房的管事親自登門送上,這讓楊紀和老管家都感覺到有些很不習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家夥該不會是使了什麼手腳吧。”
楊紀心中暗暗多留了一份心思。
“嗬嗬,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紀少爺,老管家,告辭!”
“山鼠”發了奉銀,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也不停留,拱拱手轉身就走。。
“等一等!”
楊紀突然大聲叫道,盯著“山鼠”的背影,“這袋子裏到底有多少錢?”
嚇!
這一聲喝阻突如其來,“山鼠”的背影明顯抖了一下,似乎被嚇了一跳。
“錢?!多少錢?——我怎麼知道?”
“山鼠”極力的保持平靜,但聲音中的慌亂卻出賣了自己。
楊紀心中一沉,再無遲疑,翻過袋子,嘩啦啦一枚枚銅錢落在手中,粗略一數,總共二十枚銅板。
楊紀身後,老管家看到這一幕也變了臉色。從現在開始,往後的六十天裏,都是非常寒冷的天氣,需要由族裏發放奉銀支持。
二十枚銅板連平常半個月的奉銀都不夠,又如何熬過後麵的兩個月?
族裏的安排,這是誅心啊。是要斷絕他們的口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楊紀勃然大怒。
“紀少爺,這這是族裏的意思。我也,族裏最近資金緊張。這半個月的奉銀你先拿著,剩下的我們分次再補齊給你”
陰謀敗露,“山鼠”結結巴巴,語無倫次。
“這種話,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楊紀怒喝,一個耳光直接就把“山鼠”扇到了地上。
族裏困難?什麼時候困難了?
三天前,楊紀親眼看見大批華麗的錦緞綢衣從大門口運了進來;親眼看到了大批珍貴藥材發到了各家各戶——除了他。
現在到了他這裏,宗族裏資金就突然困難?
當初族裏貪墨父親留給他的財產,說是替他保管,每個月給他和其他人一樣的奉銀,以防止他大手大腳,敗壞家產。
平常縮減了一半份額,他忍了也就算了。但現在,三催五討之後,居然發了二十個銅板,讓他們熬過兩個月的寒冬!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楊紀怒吼道。
“哎呀,不好了,殺人啦!”
“山鼠”被楊紀扇了一個耳光,早已膽寒,看他此時發怒,還沒等他動手,立即大叫連連,連滾帶爬,使勁的衝出門去。
“混蛋!”
楊紀想要追出門去,卻被老管家拉住了。
“哎,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隻是個下人,我們也不用跟他為難。”
老管家歎息道。
“我咽不下這口氣啊。”
楊紀恨恨道。
“形勢比人強,我們鬥不過他們。而且年關將至,這點錢雖然熬不過去,但想想辦法,一個子扳成兩個子,總歸能拖些時間的。”
老管家從楊紀手中接過了銅錢:
“你休息一下,好好讀書。錢的事情,就由我來操心吧。”
老管家提著食盒走了,楊紀卻始終靜不下心來。
“太可恨了!太可恨了!”
楊紀心中怒極了,越想越氣。他恨那些欺辱他的人,也恨他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不爭氣,又豈會落到現在的田地。
“唰!”
楊紀心中越來越憤怒,猛的抓過一隻筆,在草紙上用力的瘋狂的寫了起來,就像要把憤怒和不甘都傾注到筆下,唰唰唰,草紙上瞬間多出了一行狂草般的字跡: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則五鼎烹’,我楊紀絕不會永遠這麼默默無聞,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楊紀心中怒吼著,砰的一拳砸在桌上,毛筆折斷,墨汁四濺。
窗外寒風呼嘯,吹得草紙嘩嘩作響,見證著此時楊紀心中的誓言!
另一個方向,“山鼠”在牆根下跑了很遠才停下來。
“臭小子自以為聰明,偷偷的熬燈夜讀,還買那麼多草紙練習,真以為瞞得過大夫人,這是自尋死路。”
“山鼠”回頭啐了一口,洋洋自得,他可不願意承認他怕了那小子。
“年關將至,後麵就是一場大雪,兩個多月的時間天寒地凍,隻給你們二十枚銅子我看你們怎麼過!——大公子快回來了,還這麼不安份,和嫡支一脈的大夫人作對,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罵罵咧咧著,這才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