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柳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深邃的眸子倒映在杯中,隨後她將酒一飲而盡。
在她外出修習的前一年,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同樣是個冬天,母親的血,浸染了皚皚雪地。
那年,安姨娘腹中的孩子不慎滑胎,正巧她母親在場,季遼認定,是她所為,母親向來性子剛烈,怎能容忍被他人誤解,還是被她多年來的枕邊人誤解,為了自證清白,她竟然在季遼的麵前自刎,從脖中噴湧而出的血灑在了庭院當中的皚皚白雪上,小小的她目睹了母親的死亡,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了自己的懷中。
自此,季煙柳心中便恨極了季遼,以至於她後來外出修習近五年不歸家,若不是因為還有姐姐在,她怕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踏進這個家一步。
往事湧上心頭,眼眶漸漸濕潤,哭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她是最不願哭的。
吸了吸鼻子,再倒一杯酒,身旁忽然閃過一道墨色的影子,東方坤坐在她對麵,看了眼她手中的酒杯和她泛紅的眼眶,說道:“姑娘一人在外喝酒,可著實有些不安全啊。”
沒心情去理他,季煙柳對他依舊是那幾個字。
“與你何幹。”
東方坤自顧自的倒了杯酒,與她的酒杯相撞,仰頭飲下。
這人奇怪得很,明明自己此前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他卻整日纏著自己。
“你為何總是跟著我?”季煙柳拋出疑問。
東方坤的眸子漆黑深邃,有一瞬間似乎要把季煙柳吸進去一般。
“因為覺得,你和我很像。”
“誰會像你,無賴。”
被這聲“無賴”引得噗嗤一笑,這是他東方坤在這世上活了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人這樣說他。
被罵不惱反而還笑,這定都來的王爺怕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
這些年來,誰人不是巴結他,如今皇儲未立,東方坤的呼聲是最高的,他最得聖上喜愛,有勇有謀,聰慧機靈,這皇儲之位,多半日後就是他的。
他聽慣了眾人對他的阿諛奉承之語,見過的女子也是矯揉造作,這季煙柳不同,得知他的身份不僅從不向他行禮,還依舊惡語相向。
他頭一次覺得,沒有身份的捆綁,居然可以活的這麼逍遙自得。
能夠感覺到季煙柳是個愛憎分明的女子,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她的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
“季姑娘,可有婚配了?”
口中的酒險些噴出,季煙柳奇怪的打量了一番,說道:“你有病啊?”
“到底有無?”
這種話直接問出來換做一般女子定是嬌羞臉紅般扭捏回答,可季煙柳卻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沒有。”
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東方坤長長的出了口氣。
佳釀一杯接一杯,季煙柳臉上逐漸浮上紅暈,有了明顯的醉意。
她用手撐著臉頰,眼神迷離,直勾勾的盯著東方坤。
被她看的有些發毛,東方坤說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聽到“回家”兩個字,季煙柳頓時搖著腦袋,嘴裏含糊不清道:“不,我不要回去,我才不要回那個鬼地方。”
季煙柳嘟著唇,伸手拿起酒壺便要飲下,被東方坤一把攔下。
“你可莫要喝了,回去不怕你姐姐訓斥麼?”
拿著酒壺的手一頓,隨即放下,她喃喃說道:“對,對,我還有姐姐,姐姐還在家等我,回,回家!”
東方坤將銀子放在桌上,起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