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三。我殺了你……”尖銳的聲音響起，武器刺來時，那劃過空間的嘶聲，被無限放大……殺人者，人衡殺之。
她殺了人，別人殺她，亦是應該。這就是江湖。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腦子裏閃過這樣的念頭。
可她想活，這卻是根深蒂固，根植於她的心底。
反射性的拔劍，揮刺。又一次，熱血噴了一臉。溫熱，腥臭……同時，她也感覺到，有什麼，刺進她的另一邊肩膀。
“找死。”終於，她聽到了黑師傅的聲音。
接著便是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有什麼東西，碰到了她的前胸，在心髒處。隻是剛碰到，就被打掉。她怔怔的低頭看向胸口。那裏全都是血，她卻無法定，那是誰的。
她的手依舊持著劍，卻舉不起來。劍，隻是因為，之前握得太緊，手指無法張開，緊到發麻。所以，它依舊停在她的手裏，沒有掉落。
血，從肩膀滑落，順著手，流過劍身，到劍尖。滴落到地上，她聽到了血滲進泥土的聲音，卻看不到這一情景。
她的眼前，一片血紅。等到周圍的聲音停止了，她又聽到了熟悉的呼吸聲。那是黑師傅的，他終於出手了。安全了，安心了。她咧了咧嘴，一絲腥臭也順勢流進嘴裏。好臭，想吐。可不等她吐，便已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一次昏迷，絲絲並沒有持續很時間。也許，不到一個時辰。
醒來時，她正躺在舒適柔軟的大床上。身上幹淨清爽。
屋子裏沒有人，隻有淡淡的藥味。
她嗅了兩口，分辨出，這是最好的傷藥。味道發自她的身上……肩膀疼，但並不是特別疼。藥裏有止痛的成份。
她望著帳頂，紅色的繡帳，織著牡丹暗紋。
這一定是玉師傅為她準備的。以前，她一度懷疑過，玉師傅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身份，比如某個組織的背後黑手，或是皇親國戚。不然，他哪來的金錢，置辦這麼多一看精致的要死，同時也貴得要死的東西？
“吱！”
門被從外麵推開，一股更濃的藥味傳入鼻腔。
“醒了？”玉郎君還未進門，清冷的聲音，便已傳了進來。
“恩。”
人進來，門再次被關上。腳步聲近，到床邊才停下。藥碗被放到一邊。他才又問：“感覺如何？”
“失血過多，血虛氣滯。當補氣血，清邪毒為主。”
所謂清邪毒也就是消炎的意思。
“為師問的是，殺人之後，感覺如何？”
絲絲噗的一聲笑了，她大聲的笑，好似對方說的是多麼可笑的事一樣，笑到肚子開始抽痛，喘不過氣來，眼也滴落幾滴笑淚來：“玉師傅，你不會以為，我會怕死人吧？我是大夫，死人不知見了多少……你忘記了？你還帶我去過墳地。若是怕死人，我早就被嚇死了。”
玉郎君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暗沉，“害怕麼？”
絲絲不笑了，隻是依舊瞪大著眼睛，直直的望著帳頂。從門開，到現在，她的視線，一直望著帳頂，看著某一處，一動不動。
“不怕的。”
“那又做什麼，做出這幅模樣來？”
絲絲依舊一動不動，“玉師傅，我的眼前，一片血紅。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看到清明透徹。我也從不知道，我如此討厭紅色。好臭，好髒，讓我看了就想吐。”
玉郎君袖下一手猛的一握，將掌心掐出了血來。
“我嘴巴裏，全都是血的味道。很想吐，很想很想吐。”
“喝藥吧，喝了藥，就會好一點了。”
絲絲沒有拒絕，那藥裏，又放了很多安神的藥。而且，藥是苦的，苦味，比血腥味好多了。
她又笑了：“這段時間裏，我好像一直在吃藥。”
“你也可以選擇，遠離江湖，做個普通人。嫁人生子，那樣就不會再受這些傷，也不用吃這些藥了。”
“都走到了如今，再放棄，可不是我的呢！”
“我們不會怪你。”
“我自己不願的。可是，玉師傅。江湖，就一定要殺戮嗎？”
“不。但是，如果要走這條路，你必須要適應殺戮。”
“我明白了。”
他們不再說話，他將她半抱起來，一碗藥，很快喂完。不過片刻，她就在安神藥下，酣酣睡去。卻不知外麵，黑煞和玉郎君為了她，再一次打了起來。
這一次，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切磋，玩耍一般的對打。而是拚了命的，毫不留情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