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息進食之後,四人繼續出發,直到到達山頂,才終於看見一棟道觀。
斑駁牆垣,飛簷高閣可見當年輝煌。
“到了。”景黎喃喃道,看向前方的眼神溫柔而細膩。
墨銀背著展雲征先行走近道觀。
抬手扣動門環,金屬敲擊木板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落落的院子裏,仿佛來自百年前般,蒼老而朦朧。
天色欲晚,若不能在此處落腳,今夜將是個難熬的夜晚。
院內傳出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緊接著大門被打開,淩淵穿著單薄的寬大道袍站在門口,視線停留在麵前風塵仆仆的四人。
臉上猶帶疑惑之色,當看見人群裏的焉潯月時,轉瞬變成了驚訝。
“姐姐……”
聲線不似從前,但是那雙透著澄澈的水汪汪大眼,焉潯月隻見過這麼一雙。
“小弟弟?”
焉潯月幾乎驚呼出聲,她以為二人隻是一飯之交,所以並沒有詢問小孩的名字,卻不料又在此處再相遇了。
緣分果然妙不可言。
景黎眯起眼睛,略下垂的雙眸緊挨劍眉,令他在露出不悅表情時多出幾分凶狠感。
“小娃?外麵來人可是展家公子?”
禰真道人沙啞的聲音響起。
在場四人才從不同程度的疑惑心緒裏回過神來。
“老仙人,我家主子如約來了。”
墨銀回稟道,率先走入院門。
淩淵囁嚅雙唇,還沒從重逢的驚喜中完全清醒,有些怔愣的來到焉潯月身前。
“姐姐,外麵冷,快進來吧。”
剛伸出的小手想要拉住女子衣角,卻在觸碰到她身邊那個目光不善的大哥哥時,默默縮了回去。
下一秒,那隻冰冷的小手被一隻手心留有餘溫的柔荑握住。
呼吸一滯,腦中像漿糊般粘稠,如同木偶般跟在焉潯月身後,走回道觀裏。
此刻沉浸在與乞丐弟弟重逢喜悅裏的焉潯月,完全忘記先前她因為右手碰到江詩琦,而被身後歹毒狼崽狠狠警告的那件事。
大殿裏支起兩個火盆,暖融融的空氣裏夾雜著枯木焚燒的氣味。
禰真道人正在撥弄其中一個火盆,好讓木柴燒的充分些。
他讓墨銀將展雲征放在木椅上,身邊已經擺好問診所需的物品。
忽然他眉頭跳了下,有些心神不寧的朝外望去,在淩淵與一位少女背後,他的視線恰好與景黎相對。
不甚結實的心髒狂跳了兩下,猶如枯泉眼般的雙眼忽然蓄起淚水。
雙腿戰戰,緩慢的站了起來,手裏的白紗布掉落進火盆裏,惹得火舌猛然一跳。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直到耳邊響起對方的聲音——“師父,不肖弟子裴景黎,回來了。”
景黎直直跪在院中的雪地上,墨青色長袍在一片雪色間,竟那般紮眼。
讓禰真道人忍不住老淚縱橫,他這十餘年來日盼夜思的得意弟子,終於在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雪日,重新踏入這無名道觀。
“你讓為師找的好苦哇……”
禰真道人踉蹌著向他走去,因這天大的喜悅,他幾乎站不住腳。
景黎心中又悲又喜,望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舊麵容,他不得不承認師父的確老去了。
顧不得其他,景黎起身將師父穩穩扶住,眼眶泛紅:“師父,這些年讓您擔憂,是弟子的錯。”
禰真道人胡亂抹掉淚痕,拍拍他的肩膀,欣喜念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