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瓔瑰再次看向銅鏡,屬於自己的臉逐漸浮現出來。
她牽動嘴角笑了一下,兩顆梨渦若隱若現。
人皮麵具有時效,故而她隻在人前才會戴上。
其餘時辰她都頂著那張厭惡至極的臉。
如同無法擺脫宿命般的一個魔咒。
那張臉,以及賀離鈞。
都是魔咒。
“進來吧。”
姬瓔瑰沒有起身,隻是略略抬起下頜,看著方沁微躬身子行了一禮。
大步流星走到自己麵前。
“事情辦的如何了?”
來人周身帶著幾絲腐腥氣,將滿屋熏香的味道衝淡了些。
姬瓔瑰忍不住皺了皺眉。
天牢裏的氣味,果然難以讓人忍受。
“回殿下,景暮已經被我安置,還請殿下進一步指令。”
方沁拱了手,接著重新站直身子。
眼裏如同當時替國師大人醫治時,那般從容淡漠。
姬瓔瑰如今很喜歡她這副死氣沉沉的臉色。
明明是個醫手佛心的大夫,臉上卻像是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
足夠矛盾,也足夠吸引她的興趣。
“不用管,找人照顧他的起居,不讓他死了就行。”
姬瓔瑰學著她的表情回答,最後還是破功,笑出了聲。
方沁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她不是好奇姬瓔瑰為什麼救下人沒了下一步動作,而是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突然笑出來。
剛剛她說的話裏有什麼值得笑的地方嗎?
姬瓔瑰見到她眼中的疑惑,笑得更大聲了,幸好賀離鈞做的人皮麵具質量夠好。
不然她非得把臉笑掉不可。
半晌過後,姬瓔瑰也沒有解釋,又問道:“處理的可還幹淨?”
“殿下放心,方某做事不會留有後患。”
這句話本是不抱任何情緒的回應,在姬瓔瑰耳朵裏卻帶著一絲嘲諷的情緒。
“碰!”
一個銅盒子砸在方沁的額角上,登時流出一條血河。
血水在她半張臉上暈染開,“滴答滴答”在地上積聚成一灘小小的血泊。
倒映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是在諷刺我沒把你做掉,而是任由你去跟焉潯月的男寵通風報信?”
擢英山莊遇刺一事,徹底改變她的人生軌跡。
是她心底無法抹去的墨點。
當時取心之事,唯有麵前女人知道,她以為對方與焉潯月並無交集。
卻沒想到方沁居然對焉潯月那個男寵死心塌地,甚至把這個消息告訴對方。
若不是現在留著這個人還有用,她早把對方大卸八塊,埋進花壇底下了。
方沁看著眼前陰晴不定的女人,心中隱忍怒氣,雙膝一顫,跪在地上。
儼然是要打要殺,悉聽尊便的樣子。
姬瓔瑰死死盯著她,忽而嗤笑出聲。
“方大夫,聽說你醫術精湛,來吧,為本公主展示一二。”
姬瓔瑰拿起梳妝台上的帕巾扔給她。
方沁痛得手指顫抖著,大腦勉強保持著清醒,俯下身子,將那塊白色帕巾夠到手中。
帕巾長度不夠。
她想撕成布條把傷口包裹起來。
雙臂怎麼也用不上力氣。
姬瓔瑰托腮看著她,悠悠吐氣道:“即將死亡前感受如何?有沒有感到身體發冷,呼吸急促,大腦越發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