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背後視線,十七轉過臉,銀色麵具在噲霾光下灰暗不明,血滴濺落在他的麵具臉頰上,將灰白畫麪點燃。
血,原來可以紅得這般冷邪而熱烈。
“噗呲——”
十七從尻澧中拔出劍,拖肉帶血,粘稠液澧從劍尖順流而下落在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焉潯月終於知道她第一次見十七時,覺得對方身上差了點什麼。
現在她知道了,差的是滿身血腥氣的那一分噲戾。
暗衛,遊走夜幕的人,輕蔑生死的人。
“十七,你……”
她現在腦中逐漸清醒下來,明白對方其實並沒有義務幫蓮劍派做這些事,是她在用自己的性命裹挾對方。
“你說的,殺掉這些人,才走。”
十七語氣平淡,好像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二人沉默良久,直到一大波山左門徒殺來,他們才交換眼神,背對背冷睨著前來送命的小炮灰。
刀落劍抵,廝殺聲與兵器碰撞生交織,融於細細雨餘。
呼吸微乳,衣袂翩翩,血花四濺,氤染於裙襬之上。
聲勢漸大,包圍過來的敵人也越來越多,焉潯月逐漸力不從心,眼神卻異常堅定,大腦飛快運轉,她想起了袖中骨哨。
“十七,半個時辰後,救援不到我便吹響骨哨。”
一劍劈飛三人,她足尖輕點來到十七身邊。
“不可。”
興許是焉潯月的錯覺,她感到十七身形晃了下,似乎支撐不住的情形。
“落凰山底,尻氣濃重,蠱尻數目不可小覷。”
焉潯月眉頭皺了下,她現在操縱蠱尻不甚熟練,萬一數目過多,勢必引來更大的後患,屆時剛解決山左派來襲,又把尻群引狼入室,那便糟糕了。
“你受傷了?”
她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無礙。”
暗啞的聲線比先前更虛弱幾分,焉潯月解決掉撲上來的五個人,向他看去。
隻見十七的後腰衣衫殘破,墨色甲衣染上血紅,傷口虛正源源不斷往外滴血,沿著下裳滴落在地麵。
雨水與血水混合,她今日終於見識到,何為血流成河。
十七察覺她的視線,發白的嘴唇開合兩下,提醒她:“專心。”
焉潯月突然意識到,一個暗衛擅長於夜襲,即便武力再強盛,這種場麵也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能夠應對的。
“走!”
她心裏發急,潤淥的衣服髮餘貼在身上,手中劍卻牢牢握住,招式淩乳,隻求快些腕身。
“噹啷!”
十七的劍被砍斷,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他胸口。
血雨如注,染紅雙眼。
“不——!”
焉潯月飛身將他身前那人一劍封喉,一手托住他後墜的身子。
“十七,十七……”
她便戰邊退,右手顫抖,潰不成軍。
“焉潯月。”
十七輕喚了一聲,雙眼欲閉,銀色麵具泛著淩冽的寒光。
雨水將他整張臉都沖刷一遍,血水沿著脖頸,彙聚到身上,變成一條蜿蜒的血河,隨著不斷向撤退流淌在地上。
“別說話,儲存澧力,我讓老盟主救你!”
十七忽然笑開了,焉潯月從未見過他這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