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九成新的桑塔納轎車停在寧山鎮政府機關大院裏,一個20多歲留著精幹小平頭的司機靜靜地站在車旁,見縣委辦主任李祥和鎮上的幹部們陪著一個身材高大氣質儒雅的青年領導走了過來,猜出這就是自己將要服務的對象——縣委常委、寧山鎮高官周南,趕緊就迎了上去。
“周書記!”司機恭聲道。
李祥笑著介紹,“周書記,這就是司機小魏——魏剛,從部隊上回來的小夥,工作踏實勤懇老實。”
周南掃了小魏一眼,笑著伸出手去讓魏剛握了一握,然後就大步走到桑塔納跟前,打量了幾眼,扭頭向李祥笑道,“謝謝市委和縣委領導,李主任,我們鎮上正缺交通工具,你這次可是送來了及時雨了,非常感謝。我明天過去向張書記當麵道謝吧。”
“周書記您太客氣了,縣委辦就是為領導服務的……小魏,你以後就留在鎮裏上班,給周書記服好務!”李祥囑咐著魏剛,魏剛點點頭,目光熱切地凝望著周南。
魏剛原來是縣委辦開“機動車”的司機,平日裏非常羨慕給領導開專車的同事。如今也有機會給縣委核心領導服務、還是一個據說很有來頭的年輕領導,他心裏怎麼能不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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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的幹部們都走出辦公室下樓來,興高采烈地像觀賞景致一般地“圍觀”著周南的黑色桑塔納專車,竊竊私語著。
市高官竟然親自特批了一輛車給周書記,這意味著這位年輕的周書記肯定是大有來頭,與市委馮書記關係非同一般……這是鎮裏幹部很自然也很樸素的思想邏輯。
這個消息,同時像是一場“及時雨”,浸潤透了寧山鎮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個角落。
如果說寧山鎮像一個幽靜的湖泊,那麼,這輛黑色的桑塔納就好比是一塊巨石,投下之後濺起了滔天巨浪,再也不可能恢複到往日的平靜了。
周南的前世,有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而在他重生之後的今天,一輛車引發了寧山鎮權力場上眾人的政治新選擇和自發調整重新站隊。
官場博弈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官場中人不斷表態和不斷選擇站隊的過程。下位者擇上位者而依附,識時務為俊傑,所謂趨炎附勢,所謂趨利避害——無關道德與麵子,隻關乎前程與利益。
跟對了領導就有了美好的前途,而跟錯了領導自然就要吃虧甚至倒大黴。
張誌軍再也坐不住了,周南的“來頭”讓他莫測高深、讓他無比敬畏,又同時給他增添了幾分底氣。
孫文革再霸道,後台不過是寧山縣長,孫福利這個縣長能量再大,也是市高官隨手可以捏死的小螞蟻。而周南能讓馮伯濤這個市高官如此看重,其背景可想而知,其跟孫文革的交鋒必然要勝出!
張誌軍帶著黨政辦的一個工作人員,還從縣裏借了一個司機,坐著市裏剛配屬給周南的黑色桑塔納轎車,匆匆趕去市裏。他們此行的目的隻有一個,把鎮上的吉普車開回來,至於原先的司機,就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
雖然周南沒有再提這個事兒,但張誌軍心裏明白,如果這件事情他辦不好,下一步等周南完全掌控起鎮裏的局麵,他的下場會很悲慘。
盡管他不是孫文革的人,但也一定會因此被周南排斥在外,視為孫文革一黨而被狠狠打壓。
孫文革的死黨——副鎮長陳江宇和李彭,神色複雜地湊在一起,各自悶頭抽煙,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南的來頭太大,在兩人看來,孫文革此刻已經成了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這場權力的紛爭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宣告了孫文革的“失敗”,麵對這樣一個令人悲哀的結果,陳江宇和李彭心頭即煩躁又不安。
良久,陳江宇才聲音苦澀道,“新來的那位又出去調研了?”
李彭無語點頭。
剛才他出門來陳江宇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看見周南帶著黨政辦的宋曉琳分別騎著一輛自行車出了政府大院,肯定又是下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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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文革根本不是在市裏看病,而是在寧南郊區的寧山水庫風景區釣魚散心,就住在水庫邊上的一家小招待所裏。張誌軍以前曾經來過這裏幫孫文革結過賬,所以這一次就直奔這個地方而來。
別看寧山縣是一個貧困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作為寧山縣的中心城鎮,寧山鎮的經濟狀況遠遠比其他鄉鎮強得多……而相應地,鎮領導們所能支配的“辦公經費”也就寬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