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裏,蕭月兒又開始忙起了荷香的婚事。
荷香一直不肯嫁人,這次不知怎的竟主動求嫁。蕭月兒又驚又喜,連連追問喜歡什麼樣的丈夫。
荷香不自覺的摸了摸額角的疤痕,淡淡笑道:“奴婢一切都聽公主的。”
蕭月兒挑來挑去,挑中了容府鋪子裏的一個管事。
這個管事姓洛,叫洛長生。今年二十二歲。相貌端正,為人精明能幹。之前曾定過一門親事,那個媳婦過門不到一年,就生了場重病死了,也沒留下一子半女。
洛長生樣樣都不錯,唯有鰥夫這一點令蕭月兒頗有些猶豫。荷香知道之後,卻主動對蕭月兒說道:“公主,人家不嫌棄奴婢年齡大又破了相,奴婢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就是他吧!”
蕭月兒最聽不得這些話,立刻嚷了起來:“你說這話我可不樂意聽。你今年才十九,年齡哪裏大了。再說什麼破相,就那麼一條淡淡的傷疤也能叫破相麼?他要是敢嫌棄你,我非打折他的腿不可。到時候,我給你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誰敢小瞧了你,我都饒不了他!”
荷香又是感動又是唏噓,心裏百感交集,那滋味不說也罷。她恭敬的跪下,端端正正的磕頭謝恩。
蕭月兒忙起身拉起荷香:“荷香,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名義上是我的宮女,可我在心裏一直拿你當姐姐一般看待。你這麼一直留在我身邊,我自然高興,可更盼著你有個好歸宿。以前你不肯點頭,現在終於肯嫁人了,我心裏真的很高興……”說著,眼圈已經紅了。緊緊的攥住荷香的手。
朝夕相處這麼多年,兩人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荷香這一出嫁,意味著兩人再也沒了往日相伴朝夕的時光。蕭月兒心裏固然不好受,荷香的心情更是晦澀難言,淚珠簌簌往下落。
她這麼一哭,蕭月兒哪裏能忍得住,也嗚嗚的哭了起來。
寧汐很快便知道了此事,沉默了許久,心裏不知是個什麼滋味。蕭月兒對荷香的心思懵懂不知,隻以為荷香是舍不得自己。卻絕想不到荷香的毅然出嫁裏更有一層揮劍斬斷情絲的痛苦和決絕。
紙包不住火,再嚴守的秘密,也會在不經意中露出馬腳。忠心情意既不能兩全,隻能選擇其一。荷香的選擇,既在意料之中,卻也令人動容。
寧汐找了個機會,單獨見荷香:“荷香,恭喜你。”頓了頓,才低低的歎了句:“你真的下定決心了嗎?”感情和理智是兩回事。寧汐曾經曆過這樣的痛苦,自然能體諒到荷香此刻的心情是多麼的複雜。
荷香默然片刻,才微笑著說道:“嗯,奴婢已經徹底想明白了。”
容琮和蕭月兒和好之後,一直十分恩愛。圓哥兒出世之後,這份夫妻感情變的更深厚。根本不可能容得下第三個人。
她早已想明白了,也終於下定了決心,斬斷這縷不該有的情思。
寧汐靜靜的凝視著荷香,看著荷香故作堅強的微笑,心裏掠過一陣酸澀。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荷香倒是很快就回過神來,鄭重的斂身施禮:“荷香有一事相求,還望少奶奶點頭答應。希望少奶奶能為荷香保守這個秘密……”
“你放心,此事隻有你知我知,我向你保證,永遠不會對別人提起。”寧汐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荷香再次道謝,笑容中有一絲蒼涼。
因為荷香的事情,寧汐這一天的心情都有些悶悶的。理智的說,荷香這麼做是最正確的選擇。可細細一想,卻又有種莫名的悲哀。
求而不得的愛戀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這份愛戀甚至不能說出口……
不知不覺中,夜色降臨了。
寧汐獨自一個人坐在窗前,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她的手中,是容瑾曾托人送回來的那封家書。短短的兩行字,她早已看過了百遍千遍。每個寂寞孤獨的漫漫長夜,她隻能靠著這張薄薄的信紙給自己加油鼓勁。今晚也是一樣!
不用怕,容瑾一定會回來的,要有信心……
門外忽的一陣喧嘩。
寧汐回過神來,眉頭微蹙,吃力的扶著桌子起身,還沒等張口說話,房門已經被猛的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