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文北言的聲音低了下去,“之後,弟子因記掛大師兄和師門,想著自己這樣大開殺戒,師門和師兄必然要被道修聯盟苛責,就偷偷趕回槐江山。結果發現,不光宗門的守山大陣被毀、房舍全被推倒,連本門師長的排位,都被他們碾碎成了渣,丟棄在塵土裏!”
講到這裏,文北言悲憤滿懷,鼻音粗重,幾度哽咽,不得不停下來,待情緒稍稍平複才能繼續。
“弟子從小長大、承載著無數回憶的師門就這樣毀於一旦,而道修聯盟更過分的是,他們在正殿的廢墟前方,立了一塊題罪碑,上麵列舉了參與第一次逐月之征,被魔尊幽荒聖君文北言殘殺的道修姓名。”
“而弟子,就在那塊碑上,發現師兄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文北言懷抱著無限的歉意,深深的看著卓斯弈,漂亮的大眼睛裏水意盈滿,睫毛微一顫動,就有晶瑩的淚珠順著麵龐滾下去。
“……由於,由於這一塊題罪碑的緣故,弟子以為大師兄也把我當了魔頭,把我騙到五龍潭底也有大師兄參與設計,由此產生了滿腹的怨念,深恨大師兄不念昔日師兄弟情分,恨他尤深。”
說到這裏,文北言後怕的看了眼卓斯弈,略略遲疑了一下之後,在卓斯弈鼓勵的目光中,最後還是決定講出來,他說,“當時弟子心中產生了怨毒的念頭,就又回到五龍潭,想找到大師兄的屍首,煉成傀儡自用。”
文北言說完,就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一下還嫌不過癮,又跟著扇了第二下。
他還想扇第三下,手還沒抬起來,就被卓斯弈抓住了。冉青臨也把他抱緊,不讓他能抽出手來。
“好好說就行,”卓斯弈的聲音裏透露著一絲危險,“我可不允許你隨便打我師弟。”
冉青臨則是更直接的進入了話題,問:“你大師兄的屍首找到了嗎?”
文北言羞愧無比,又想跪下,被冉青臨按住,才沒成功。
“找……找到了。”
“煉了沒?”
文北言頭低得隻能看見細瘦的、宛如天鵝一樣的後脖頸:“沒有。”
“為什麼沒有煉?”
“弟、弟子……”
冉青臨故意問:“不會?”
“弟子……弟子下不了手。”文北言聲音低得宛如鵪鶉。
“為什麼下不了手?你不是說先撩者賤與人無尤的麼?為什麼又動了惻隱之心?”
文北言抬起頭看看師尊,又看看卓斯弈,鼻子一陣發酸。
“師兄對我那麼好,我……我舍不得……師尊下落不明,二師兄、三師兄先後隕落,在很長的時間裏,他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我……”
他說著說著又不爭氣的啜泣起來。冉青臨輕歎一聲,用袍袖拭去他的眼淚,感慨道:“你這個魔尊當得……也太傻白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