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隻要等就行了,這後室的狼鼠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紛紛從後室往外麵鑽。
它們也許是聽到了同伴的召喚,爭先恐後,趨之若鶩。
聽著鐵錘他們在前室裏慘叫連連,雖然我知道他們罪有應得,但難免還是會心生唏噓,兔死狐悲啊!
眼看著同類被異類殘殺,要是還能欣喜若狂,這種真的不配叫人,那就是一畜生。這種人比胡俊傑還不如,胡俊傑吃人是為了活命,起碼有個合理的動機。
我靠在了牆上,低著頭,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盡量讓自己去思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我這時候在想胡俊傑,他自從吃了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今生的沉淪,他已經掉進深淵,萬劫不複。他不可能再爬上來了,他沒辦法走出自己的道德陷阱。隻要他一想起自己吃過的那個兄弟,想起那一顆捧在手裏的頭顱,想起那雙眼睛,他就會慌亂,焦慮,他會後悔莫及。這是肯定的。
畢竟,胡俊傑還是個人。
我要從這件事裏吸取教訓,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做違背道德底線的事情,一旦做了,就沒辦法回頭了。
林素素挨著我坐下,她小聲說:“想什麼呢?”
我說:“給我唱首歌吧。”
“你想聽什麼歌?”
我閉上眼,想起了陳俊儒,想起了我小時候那溫暖的家,想起了我的童年。
我說:“會唱張艾嘉的那首《童年》嗎?”
林素素沒有回答會不會,而是唱了起來:
池塘邊的榕樹上,
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秋千上,
隻有蝴蝶停在上麵。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
還在拚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
等待遊戲的童年。
……
我閉著眼聽完這首歌的時候,不自覺地淚流滿麵。我想家了,想陳俊儒,想我的父親,我甚至想現在回去,坐在炕上吃上三姨奶包的餃子。
我唯一不想的就是我的母親,我真的理解不了她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家,為什麼要棄我和陳俊儒而去,她是個沒有愛的人,是個自私的女人。但是我不恨她,對她保持著一顆固有的平常心就對了。用人各有誌去解釋她也未嚐不可。
林素素唱完之後,從挎包裏拿出來一個粉紅塑料皮的筆記本來,遞給我說:“這都是我抄的歌詞。”
我拿過來說:“從哪裏抄的?”
“磁帶盒裏有彩印的封麵,後麵就有每首歌的歌詞。”林素素說,“沒事的時候我就會抄歌詞,這裏麵都是我喜歡的歌。”
我拿過來打開看看,在封皮裏塞著一遝子嶄新的紙幣,我拽出來看看說:“你攢這些幹啥?”
林素素說:“就是攢著玩的,都是新的,舍不得花就攢下來了。這剛好是一套。”
這些紙幣是從小到大排列的,從一分的黃色卡車票,到二分的藍色飛機票,五分的綠色輪船票,一角的農民票,兩角的大橋票,五角的紡織工人票,一元的女拖拉機手,兩元的車床工人,五元的煉鋼工人,最後就是十元的全國人民大團結。
這些東西是那麼的熟悉,但是現在拿著全新的全套的人民幣,又是那麼的欣慰。我說:“缺鋼墩兒。”
林素素說:“家裏有一罐子呢,隻要有了鋼鏰我就會放進存錢罐了。”
我說:“這才是真實的你,有血有肉的你。”
“你們管鋼鏰叫鋼墩兒嗎?”
我點點頭說:“嗯,我們叫鋼墩兒。但是我沒有攢鋼墩兒,虎子攢了不少。他喜歡攢鋼墩兒,不知道為什麼。”
林素素看著我笑著說:“你喜歡嗎?這個筆記本連這些錢都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