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靜幾乎不假思索就猜出了在這間包廂裏唱歌的妖人是誰。
除了海豚音甜姐兒劉美蔥,還有誰能用這種海妖般的貫腦魔音唱歌?
“按倒葫蘆起了瓢!”官靜忍不住低聲報怨了一句:“怎麼又碰上她了!”
尋釁鬧事最忌諱的就是碰上半生半熟的“掛麵人”,倘若這間包廂裏唱歌的是從未照過麵的陌生人,管他娘來頭有多大,話不投機口角一起,就算是外星人,糞打出來也是白打。
知根知底的“掛麵人”不一樣,要是下了他們的麵子,即便當時能耀武揚威了一把,日後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從官靜的本意來講,他並不想再和張家發生什麼瓜葛。
為了搶********這種雞皮蒜皮的小事再次釀出衝突,不光是得不償失,也沒有任何光彩可言。
但是江湖恩怨很多就是因為小事而起的,根本談不上是非對錯——或者說就算你明知道是錯,也要一錯到底,要不然還叫什麼颯踏如流星的快意人生?
就比如今晚這事,若是個孬蛋被人搶了小姐,隻要能忍氣吞聲包管太平無事。
但如果咽不下這口氣,那就隻有挺著脊梁骨把場子找回來,至於事態會不會產生滾雪球效應導致越鬧越大,那是以後的事,現場反正沒有第三個選擇。
這事和正義、邪惡沒有半點關係,但能從不同的選擇中看出一個江湖男兒的本性。
實話實說,細君的選擇非常沒心沒肺,按照他和官靜當前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在金色茱麗葉這種銷金窟鬧事。
不過官靜最欣賞細君的地方就是他的直接和銳利。
今天中午在“平潮樓”,金發小子當麵鑼對鑼鼓對鼓拒絕了張鳳翔的招攬,用的還是“我隻跟讓我服氣的人”這種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能不讓他感動。
什麼是過命的交情?這就是!有幾個人能在十幾把手槍的圍繞下麵不改色說出這樣鐵骨錚錚的硬話?男人的友情有時候就在一個細節上誕生,並伴隨終生。所以即便他在內心深處並不讚同金發小子為了搶個歌姬而大動幹戈的做派,但這事既然是細君在幫他強出頭,他就更應該拿出一個做師傅的榜樣來!
“請進……”歌聲的高音部分終於過去了,領頭的保安主管揉了揉耳根,嘴裏哈出了一口憋悶的氣體。
保安主管的笑容很神秘莫測,略帶淡淡的嘲諷。
官靜連猶豫都沒猶豫就跨進了大門。
甭管這麼做有沒有意義之類的睿智思考,若是事前就能周全地考慮到後果如何,官靜當年也不會走進新安監獄。在哥們義氣和世俗真理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別進去,我們進去肯定要挨揍。”領頭的保安阻止了其餘的保全準備進入包廂的舉動,一臉的竊笑:“等著看好戲罷,這幫人也不是善茬。”
“要不要報警?”有個保安問道。
“不用,追風小陸哥在裏麵,報警會惹他不高興的。”保安主管聳聳肩膀:“不出意外,這間包廂又得重新裝修了。”
……………………
007號包廂比官靜那邊的包廂更大也更豪華,進門之後是一道連接獨立洗手間的過道,主廳還在更裏麵。
過彎處有一對如膠似漆的年青男女壁虎樣貼在牆上,男子將女子的手死死拍在壁紙上,俯唇吻向女子時,男子的臉左右大幅扭擺——他明顯是在學好萊塢電影裏的猛男式吻技。
官靜擦身而過時,一把揪住這位男子的披肩長發,往牆壁上輕輕一磕,隻聽咚地一聲悶響過後,過道上軟綿綿癱倒了一頭獨角獸。
那位被吻得全身發軟的漂亮姑娘仍然閉著眼仰著下巴,渾然不覺自己的情郎已經暈倒在地。
金發小子洋洋得意地在這個小妞飽滿挺翹的胸口抓了一把。
007號包廂裏的人哪知道大禍已經臨頭,一個個還在放聲狼嚎。
這是一幫精力過剩的年青人,橫行無忌的生涯在他們臉上寫下了抹不去的痕跡,精壯強健的身體讓年少多金的他們擁有輕狂放縱的足夠資本。
在他們麵前的水晶茶幾上,擺放著一溜玻璃高腳杯,此起彼伏的“海豚音”超高頻音波讓這些高腳杯的外壁如同正在遭受重力擠壓的冰層,“喀喇喀喇”蔓延攀附出了一道又一道細細的縫隙,杯中的紅酒劇烈蕩漾出一圈又一圈厚厚的漪紋。
口哨聲一片。
劉美蔥身穿紅錦休閑旗袍和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渾身洋溢著青春和美麗的火力,美女蛇一樣扭擺著纖儂合度的柔韌腰肢,邊舞邊歌。
突然出現的官靜讓她的歌聲頓時為之一窒。
六個體壯如牛的彪形大漢帶著不加掩飾的敵意撞進自個的包廂,隻要是個男人都覺察的出挑釁的味道。
勁爆的音樂立馬被包廂公主掐斷了,正在喝酒玩骰子、坐在沙發上灌木一樣揮舞雙手和鋼管舞池裏摟摟抱抱的紅男綠女們先是莫名其妙地轉過頭,跟著勃然大怒地瞪住了這幫不知何方神聖的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