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長得好看的重要性就一下子凸顯出來了。
裴儀自問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脾氣也不怎麼好。
可她竟是出奇的多了幾分耐心。
她輕輕拉住霍淵的胳膊,壓低聲音以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殿下,你就賞我個臉吧。”
這話很有幾分遷就的味道,還帶著些連說話人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撒嬌意味在裏麵。
霍淵心尖微顫,低垂著眼眸“嗯”了一聲。
裴儀心頭一喜,側過身抬手道:“濟安郎君,請。”
霍淵嘴角染上了笑意,心裏莫名有些得意與歡喜。
這種歡喜實在是來得悄無聲息且莫名其妙,他自己都沒怎麼察覺到。
裴儀坐回了桌邊。
為了防止又麵臨諸位大佬給她夾菜的尷尬局麵,她先發製人地道:“大家自己吃菜自己夾,不必為我布菜。”
杜衡原本要去拿公筷的手摸摸縮了回去,抿了抿唇,很是不甘心的模樣。
荀歡原本都已經夾好了一塊蜜汁羊肉,那動作生生拐了彎兒,硬是把羊肉放回了自己碗裏。
七殺沒什麼神色,恭恭敬敬地回了句:“遵命。”
霍淵嘴角抽了抽,暗道:一桌子人原本吃著飯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七殺一句“遵命”,硬是把輕鬆氣氛給折騰沒了。
一桌子人默默吃著飯,似乎事態變得和諧起來。
然而,裴儀大概才吃到第四口飯,就聽到杜衡冷不丁問道:“濟安郎君平日裏不是不與三爺一起吃飯嘛,今個兒怎麼轉了性兒——專程來陪三爺用膳啊?”
霍淵麵色微動。
對方這種拈酸吃醋的低劣手段讓他很是膈應。
但他暗道自己一定要保持皇族風度,萬萬不可像方才那樣被姓杜的激得失了分寸。
霍淵淡淡地道:“我原本打算趁著吃飯的時間,和三郎聊些要緊的事情。不過,我沒想到竟然大家都在,那有些要事就沒法聊了。”
裴儀心中一凜。
要事是什麼,她心裏自然是清楚的。
想來霍淵是想與她進一步談談此次整治李縣令與馮太守的事情。
這種事情自然緊要且隱秘,不足與旁人道也。
“嗬,吃飯便是吃飯,哪兒有在吃飯的時候談事情的呀。”杜衡哂笑道,“濟安郎君就不怕不消化嗎?”
裴儀默默扒飯。
雖然古人講究“食不言”,也即是吃飯的時候不要多說話。
可實際上,不論在古代亦或是現代,咱國人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在飯桌上談成的。
她家侍君這番話可謂是懟得不太有道理,真屬於單純抬杠了。
“杜郎君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叨叨個不停,也不見杜郎君消化受損啊。”霍淵不鹹不淡地嗆聲道。
杜衡一噎,酸不溜丟地道:“我隻是見不得某些人即便在吃飯的時候都還把所謂的公務掛在嘴邊,真是一點都不給人清閑喘息的機會,也不怕把三爺給累著。”
裴儀更加沉默了。
她默默夾菜,默默扒菜,爭當背景板。
“也就整天閑著沒事兒幹的人,才會不明白別人有多忙。”霍淵氣定神閑地道,“越是忙活,才越是與公務分不開。古語說周公反哺天下歸心,人家周公為了收攏賢才,即便吃著飯都能立馬吐出來趕著去見人。不過,我想杜郎君是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