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儀心頭猛地跳了一下,臉頰紅彤彤的,默默往遠離男人們的方向挪了一步,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
抱歉,她現在隻想當個透明人。
她真的覺得太尷尬了。
七殺瞟了眼裴儀的小動作,沉聲道:“我也願意護三郎一輩子。但萬一有一日……我護不住呢?”
死士從小服毒,過的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大部分死士都活不過二十三歲,早早地就因為精力體力過於超支而身體衰竭。
他就算拚了命地去護三郎,又能護三郎多久呢?若三郎隻能靠他的庇護度日,那當他死後,三郎又該如何存活呢?
他想真正護住三郎,那就必須讓三郎自己成長起來,而不是總要靠旁人來庇護。
就算裴相國能力超群又如何?
就算裴世子能力非凡又怎樣?
就算裴二爺靠得住又能怎樣?
萬一有一日,那些護得住三郎的人統統都不在三郎身邊呢?
那時候,三郎又該如何自處呢?
真正要去愛護一個人,怎麼可能隻單單是護她平安、怕她冒險?
和平之日,尚且可以把你愛的人養得不諳世事。
可如今大周波濤暗湧,三郎若是真的因害怕冒險而不去成長,那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
但這些話雖在心裏反複翻湧,七殺卻說不出口。
說出來,倒顯得他在故意求解藥裝可憐,而且還有挑撥三郎和家裏人關係的嫌疑。
七殺壓下心中的酸澀,寒聲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殿下與其想著護住三郎,不如教教三郎自保的能力。”
裴儀倏然抬起頭來看向七殺,心裏驀然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七殺感受到裴儀投來的目光,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難受。
今天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才突然清醒了過來——自己之前怎麼就突然腦子一熱,覺得自己可以和三郎長長久久呢?
他明明就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雖說三郎早早給了他足足兩年份的解藥,但實際上他身體虧損得厲害,就算是此後再也不服毒,隻怕也頂多能活到二十出頭。
他又哪裏配和三郎在一起暢想未來,又哪裏值得三郎多費心思呢?
七殺喉嚨見驀然酸澀得厲害。
他驟然開口道:“三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屬下退下了。”
其實,縱使他再不待見三皇子,三皇子也比他更適合三郎,至少三皇子身體是健康的。他就該和三郎好好保持距離,不要整天那麼多的幻想。
“退下吧。”裴儀淡淡吩咐道。
霍淵目光沉沉地看著七殺遠去,神色忽而變得複雜。
院子裏就隻剩下了霍淵和裴儀兩人。
但是經曆了方才那種場麵,裴儀覺得很尷尬,她和霍淵也沒什麼好聊的。
於是,兩人又悶聲不吭地散了會兒步便各自分別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