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娘隻知道說一些阿爹的事情,卻從來不知道也不懂該如何評價阿爹。”
“今日聽到皇叔叔說我阿爹守規矩、會變通,我心裏其實很驚訝,也很開心。”
老皇帝悵然若失。
晏落魚的這番話無疑勾起了他對晏崇道戰死沙場的慘痛回憶。
這樣的回憶不僅讓老皇帝黯然神傷,更讓老皇帝倍感愧疚。
愧疚之下便會有強烈的補償之心。
老皇帝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故人之女,鄭重其事地道:“落魚,你阿爹是為了保衛大周失性命,這江山原本就有你阿爹的一份。朕與你阿爹情同手足,你是崇道的孩子,那便是朕的孩子。將來這大周的天下定然也有你一份。”
晏落魚驚然變色。
她自小便常常聽母親講述前朝末代女帝的事情,久而久之,心中便萌生了稱帝為凰的野望。
但她自己也知道,這個誌向既遠且大,甚是縹緲,自己要想達到那一步,必定要走過極其艱辛的路程。
可她萬萬沒想到,如今這位年邁的大周開國之君竟然透露出想要將江山傳給她的想法。
倘若真是能從大周皇帝手中名正言順地繼承這江山,那她豈不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等天大的好消息砸在眼前,晏落魚心花怒放。
但她還是保持了冷靜了與克製。
雖然臉上的喜悅沒法完全掩蓋,但她態度上卻極盡謙卑,低垂著眼眸恭順地道:“落魚隻想能侍奉皇叔叔左右,其餘的落魚從未考慮過。”
老皇帝不置可否,隻是將目光移向了桌麵上已經被整理了一大半的奏章。
他眸色深深地看向晏落魚,意味深長地問道:“奏章你動過了?”
晏落魚心中微驚,垂首恭恭敬敬地道:“落魚不敢妄動奏章,隻是根據每份奏章的時間順序重新排列整理了一下。那些之前呈上的奏章,落魚放在了最上麵。”
老皇帝瞥了奏章,麵色高深莫測,不置可否。
晏落魚不知自己這一步走對了沒有,隻能大著膽子繼續解釋道:“落魚曾聽父親講起,前朝女帝處理奏章不及時。”
她口中的“父親”自然指的是後來迎娶她阿娘的晏崇禮。
而她稱呼生父晏崇道一向是用“阿爹”這種更親昵的字眼。
“那些先一步呈上的奏章總是被積壓在最下麵。”
“這樣一日累一日,最先呈上的奏章就一直被壓在最下麵不見天日。”
“夏女帝因此漏批、忘批了許多奏章,以至於各地民情民生問題不能上達天聽,也不能及時解決,最後民生沸騰,各地暴動。”
晏落魚說完這通話後,心髒跳得極快。
她現在走的每一步幾乎都帶了“賭”的成分在裏麵,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老皇帝原本神色閑適,可當聽到“民生沸騰”“各地暴動”時,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如今大周好幾個州縣都有暴民騷動,大周可經不起因奏章再惹出岔子來的事情了。
老皇帝看向站在他身側的故人之女,沉聲道:“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