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裴儀過得還算風平浪靜。
獄卒們得了上峰的暗示,又得了蕭君集的賄賂,一個個態度都極盡巴結,誰要是去找裴儀麻煩那就純屬是腦子有坑。
次日,蕭君集便帶了幾本書來。
他瞄了眼牢房裏擺放著的那一塊大木板,整個人愣怔一瞬後便很快明白了大木板的用處。
蕭君集黑著臉道:“現在這個牢房很不合適。”
裴儀聽懂了男人的意思,調侃道:“每個牢房都是這個樣子,沒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她簡單地翻閱了一下男人帶來的書,確定每一本都是自己需要的,心裏很是熨帖。
蕭君集此行不僅按照吩咐給她帶了書,還帶了許多零嘴。
“本來是想給給你開個小灶,隻不過這樣做可能太招搖了。”蕭君集從包袱裏拿出一堆零嘴,無奈地解釋道,“我就隻好帶點這些零嘴兒,平日裏也能給你解解饞。”
裴儀忍俊不禁,暗道:什麼叫“可能”太招搖了?要是你真敢在牢房裏搭建一個灶台出來,那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簡直招搖到家了好嗎?
不過,在說完這番話後,蕭君集又閉上了嘴巴,好像十分惱恨他自己話多了一樣。
緊接著,他便一言不發,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啞巴一樣。
裴儀感到奇怪,問道:“阿衡,你怎麼啦?”
蕭君集嫌棄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便往牢房外走。
這行為簡直莫名其妙。
裴儀一頭霧水。
她趕緊追了上去。
但她又不能離開牢房,隻能站在柵欄前往外望,聲音不大不小地喊道:“阿衡,你在生什麼氣啊?誰惹你不高興了?”
蕭君集板著張臉,一步一步僵硬地回過身來隔著柵欄走到裴儀麵前,站在牢房外冷聲道:“昨日,裴家姑娘羞辱了在下,在下還沒緩過勁兒來,現在正難過呢。”
裴儀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
她還以為自己昨天就已經把這個男人哄好了,搞了個半天這人還是耿耿於懷嗎?
“哎……”
裴儀貌似很苦惱地長長歎了口氣,似乎很無奈地感慨道:“那也沒辦法了。我能做的都做了,蕭家郎君若是不高興,我也沒辦法了。”
蕭君集本來是打算冷上裴儀幾日的,可聽到這個厚臉皮女人竟然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他就忍不住回懟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裴儀笑得有幾分可愛,滿臉真誠地道:“我很誠實,我把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老實告訴了你。”
蕭君集微微眯起眼睛瞅著她,很是嫌棄地質問道:“你確定不是因為覺得我最好欺負,所以昨天才說那種話羞辱我?”
“裴儀,你敢把你昨天那些話對著三皇子說嗎?”
裴儀心裏微微一突。
她想了想那個畫麵,突然有點後背發涼。
霍淵很愛哭的,說不準為了這事兒就在她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的。
不過,這個男人現在好像行事風格什麼的相較於從前都大變樣了,所以到底會不會像從前那樣犀利哇啦地哭還說不準。
總之,裴儀在心裏暗戳戳地想:話還是要說的,不過要盡量說得委婉一點,一定不能像自己如今對蕭君集那把直白就對了。
更何況……
裴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略帶嘲諷地道:“你確定三皇子如今還會像以前那般對我?”
蕭君集微微一愣,隨即很是舒暢地想:真好,本世子又少了一個情敵。
心裏雖是這般洋洋得意的,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示。
蕭君集微微抬起下巴,接著問道:“你這問題答得也太狡猾了。那我不妨換個問題試試——昨天那些話,你敢對著七殺說嗎?”
裴儀愣怔,隨即緩緩搖了搖頭。
蕭君集看到麵前的女人竟然直接搖頭否認了——當著他的麵就這樣搖頭否認了,一點遮掩都沒有!
蕭君集頓時出離憤怒了。
他怒瞪著麵前的臭不要臉渣女人,正要惡狠狠地好好懟一通,卻聽得這女人道:“七殺與你性子不一樣,我怎麼可能把同樣的話術用在他身上?話還是要說的,不過得換一種方式。”
蕭君集心中的小火苗頓時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桶水,頃刻間便熄滅了。
他心情得到了緩解,故意板著臉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換種方式?”
裴儀略略想了想,搖頭道:“我現在還想不出來。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等真到了那麼一天,我自然會有話說。”
蕭君集垂眸乜著比自己矮了小半個頭的高挑女人,意味不明地哂笑道:“你倒是很會哄人。”
裴儀抬眸看著這個陰沉又英俊的男人,輕聲安撫道:“阿衡,你其實不必勉強自己的。我不是什麼好人,你也不必把精力一直浪費在我身上。其實,我倆就算沒有風花雪月的關係,單單是做合作夥伴還是挺好的。”
蕭君集半晌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才涼涼地瞥了她一眼,陰惻惻地似笑非笑道:“你知道我的那些合作夥伴都是什麼下場嗎?”
裴儀愣住了,隨即想起了探子給她說的那些事情。
她最初得到那些消息的時候,隻是覺得——喲,這個大佬果然如書中寫的那樣變態。
而等到人漸漸與這個世界磨合了,她漸漸擺脫了原書的幹擾,再聽再看探子送來的消息時,裴儀的心情就複雜得多了。
她發現,蕭君集是一個很不厚道的人。
所謂不厚道,是說這個男人為人一點都不寬厚——誰和他合作辦事,都得提防著他會不會背後坑你一筆,甚至是趁機將你吞並。
裴儀麵色微微沉了下去。
這就是她之前為什麼一直不明確向這些男人回應感情的最大原因所在——這群大佬是真的行事作風很有問題,和這種人談風花雪月真的要冒很大的風險。
包括七殺在內——這個小郎君雖說平日裏看著乖乖巧巧的,背地裏幹的事情那可是和“乖巧”二字半分不沾邊。
不怕誇張地說一句,和這群男人談感情,那真是把腦袋都別在了褲腰帶上——隨時都可能沒命。
如果可以的話,裴儀原本是想一直把這種曖昧不清的關係保持下去的——至少這樣她會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