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和聽話地回了客棧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了。

她將房中燭台點燃,沒過多久,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杭策粗聲粗氣道:“李姑娘,在嗎?”

李和和打開門,隻見杭策手中捧著一個紅木匣子,看起來十分眼熟。

她沒說話,並且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杭策憨厚一笑,將匣子捧到她麵前:“李姑娘,這是王爺送給你的,說是回禮。”

這回李和和不用打開匣子都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了,但她還是陷入了沉思:這可不像是沈明庭的行事作風,回禮……莫非是報複我給他挑暴發戶打扮那一回?還是嫌自己打扮太素淨特意送這麼個簪子來提點自己?

“李姑娘?”杭策又喊了一遍,看李姑娘這反應,好像不怎麼高興啊。

李和和徑直把匣子打開,杭策隻覺一道金光閃過,他眨了眨眼,才看清楚裏麵是什麼。

“來,杭大人,你來說,你覺得這簪子好看嗎?”李和和盯著杭策,想看看他的反應。

杭策摸了摸鼻子:“挺……挺值錢的,甭管好不好看,這心意貴重啊!”

李和和勉為其難地接過簪子,在手裏掂了掂,確實挺貴重的,又貴又重。

她甚至有些想不到自己能在什麼樣的場合戴這枚簪子?九獄宮宮主的接任儀式上?

終於等到燈火亮了又暗,夜色越來越深了,李和和穿著夜行衣去敲沈明庭的門。

看到一個男裝打扮,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沈明庭幾乎一瞬間就後退一步,握緊了自己的佩劍,但想到這個蠢賊還敲了門,他又放鬆下來,壓低聲音道:“你怎麼這幅打扮?”

兩人距離很近,他的聲音本就低沉,刻意壓低後在這寂靜的夜晚就更加曼妙而迷人,像是聞到了冬日雪夜裏盛開的雪蓮花香,李和和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與他的話語一起共振的聲音。

李和和努力地讓自己從美色的漩渦裏掙脫開來,小聲道:“去、去煙雨樓,當然要男裝啊。倒是你,怎麼不換夜行衣。”

她看著一身雪青色長袍的沈明庭,完了,感覺自己又聞到雪蓮花香了。

沈明庭沒有夜行衣,他從來都不需要,不過他還是聽取了李和和的建議,換成了一身緇色的深衣。

去煙雨樓也是有講究的,這煙雨樓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都在接客,隻有到了寅時(淩晨四點)之後,才徹底安靜下來。

李和和從樹後探出頭,看著煙雨樓門口四個精力充沛、站得筆直的守衛,十分疑惑:“區區一個煙雨樓,怎麼比臨安府衙還要戒備森嚴。”

她猶豫道:“要不我們走後門?”

沈明庭微微搖頭:“後門大抵也一樣,直接翻牆。”

兩人尋了一個守衛的視線盲區,站在牆下。

想到已經武功全失的沈明庭,李和和試探地問道:“我帶你過去?”

沈明庭的聲音微不可聞:“嗯。”

李和和立刻就心軟得一塌糊塗,她微微地扶住他的腰:“大人,得罪了。”

她提氣運功,一個呼吸之間,便躍上高牆,又借力踏上了煙雨樓主樓的房簷,腳尖輕輕一點琉璃瓦片,甚至都沒有發出聲響,人便已經到了五樓紅拂房間外的窗台上。

她右手依然摟著沈明庭,左手則摸出一塊不規則的棱片,將窗鎖劃開。

沈明庭盡量讓自己思考一些別的什麼,比如李和和手中的這塊棱片,晶瑩剔透,卻又銳利無比,連他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這是什麼?”

李和和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右手上,隻感覺沈明庭的腰勁瘦而有力,他忽然這麼一問,李和和立刻就忘了江湖規矩,老老實實地答道:“這是我的武器,浮遊碎劍。”

沈明庭並未聽說過此種武器,但這樣說來,確實像是劍身的一片,他也沒有追問,而是靜靜地看著李和和把窗戶打開。

沈明庭先跳下了窗戶,順手接下了李和和。

李和和將窗戶恢複原狀,又遞給他一個火折子:“我能夜中視物,你拿著。”

沈明庭其實不需要,但他摸到火折子微暖的溫度,還是將它打開了,火折子接觸到空氣,發出明亮的光。

這是紅拂死後她第二次來到這個房間,李和和依然有些害怕,她偷偷地牽著沈明庭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沈明庭放慢了腳步,若無其事地在房間裏尋找他要的線索。

李和和小聲問:“我們要找什麼?”畢竟她有武功,找起來會方便一點。

沈明庭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道:“六扇門剛從妙手千千處得到消息,”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如何描述這件駭人聽聞的事情:“□□的材料,必須是在人死之前活剝下來的。”

……沒有用的知識又增加了一個,李和和隻覺得這房間越來越陰冷了,忍不住又悄悄往沈明庭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