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了水,又有人想起這個事兒,想拿自家的麵跟林家樂換幾顆種子。
林家樂沒那麼輕易同意換的,咱不能顯得太傻太好拿捏不是。就說看能不能在田中打幾眼井,若能打出來,再跟村人換。
於是接下來的七八天,夷水村的人都在打水。
村子並不是和外麵村孤立的,見村裏打出來的水越來越多,終於,有些人忍不住了,私下裏一通氣,找到了村長陳金名家。
“去給別的村子打水?”陳金名正坐在飯桌邊啃饅頭,就的是疙瘩湯,好多天沒有吃得這麼豐盛這麼放心了,他正想享受著呢,聽到這話,立刻皺起了眉。
看著為首的陳耀光,道:“耀光老弟,你別這麼搞,春醒是救咱們一村人於水火中的,你別鼓動人,這麼害孩子啊。”
陳耀光:“我冤枉啊我,我媳婦早散了,老娘那邊的娘家隻剩一個老舅,我娘還不讓我多管閑事呢。”
陳金名問道:“那你怎麼跟大夥兒一起來了?”
“我想問問,能不能選兩個人,跟我一起去趟月泉縣,把我女兒接回來。”
“這個倒是可以考慮,上午家樂老弟還跟我商量,咱們是不是派些人,去看看別村的情況。”
這話剛落下,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就道:“別的村我不知道,但咱們村北的小滿村,肯定是還有人的,我閨女一人帶著孩子,定然不敢跟別人逃荒去。”
“麥大娘啊。”陳金名道:“你家這個情況,我是知道的,家樂老弟說了,咱們不能給別的村子挖井,不是一個兩個的挖不起,而是十個二十個,一百個二百個的挖不起。但也不能看著咱們的親戚硬生生餓死不是,我們就跟村裏的老人們商量了,叫願意並到咱們夷水村的,都搬進來。”
“這事,還需得趁夜,偷偷地去說,別鬧得都知道了。”陳金名一臉凝重,“前麵經曆過的那件事,大家是都知道流民的厲害的,誰都不想村裏再經這麼一遭吧。”
“不想,我們都聽村長的。”
不知誰帶頭喊了這麼一句,其他人紛紛應和起來。
陳耀光聽得發酸,心想陳金名能把這個村長做好,還不是靠拍林家樂馬屁?
但是,自己當初怎麼就沒看明白這點呢?
陳金名見大家夥反響這麼好,就知道這個主意可以,說道:“行了,你們先都回去,太陽落山前,都到我家院子來,咱們開個小會。”
這“開會”的詞語,還是跟林家樂學的,陳金名覺得特別上檔次,時不時就要拿出來說一說。
眾人離開,陳金名這才看見後麵的瘦的腹上肋骨清晰可見的孩子,問道:“寶柱,你來幹什麼?”
寶柱的眼眶迅速紅了紅,道:“村長伯,我家都沒吃的了,我娘又病著,快不行了。”
陳金名皺眉,其實他一點兒都不可惜這個寒水家的,先前偷人就罷了,賊人進村那天,她眼看著護不住自家的糧食,竟然將人把村外林家樂家引,這就是讓人不能原諒的。
這人,人品上有大瑕疵。
死了正好,這動亂的年月,有這麼個人,還對林家一家有敵意,以後誰能保證她不會給林家人引來大麻煩,繼而危害到村裏。
隻是,寶柱這孩子,著實可惜。
陳金名也不想做讓這孩子左了性子的事兒,思來想去好一會兒,喊來家裏的女人,給寶柱舀了一碗麵,又給他拿兩個生雞蛋。
這時候還不到彈盡糧絕,雖然之前一直麵臨吃水危機,但給家裏的雞往山裏一放,回來它們就能吃得飽飽的,下蛋一點沒耽誤,甚至比以前自家喂的時候還下得多。
就是有一點不好,容易丟雞。
寶柱抱著一碗麵,手裏抓著兩個雞蛋,愣是跪下來給陳金名咚咚磕幾個頭,還說道:“村長伯,等我家打了糧食,我一定雙倍還您。”
“不用不用,拿去吃吧。”
陳金名大方擺手,一個小屁孩兒,誌氣還不小。
寶柱走了,陳金名的媳婦黃氏白他一眼,“自家都快沒吃的了,你倒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