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於之泓帶著十萬大軍抵達邊境大營,而宋瑞早已等候在大營內。
於之泓將大軍安頓好,便徑直入了主軍帳,見到軍帳裏的宋瑞,難得地沒有出言擠兌,隻是公事公辦地將皇上的吩咐轉述給莫司穀,隨後便閉上了嘴,保持著沉默。
宋瑞原本還做好打算,若於之泓拿他開涮自己如何還擊,可眼下於之泓的反應反倒讓他一時不能適應。
他可不認為於之泓是因為莫司穀的存在而收斂了自己的德性,那麼,唯一的解釋,隻能是於之泓心裏藏了事。
交接了軍權,十五萬大軍均由莫司穀統領,於之泓與宋瑞僅為副手。
宋瑞看著於之泓耷拉著眼皮漫步出帳,也不出聲喊住,隻是安靜地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軍營,又行了一些距離,走在前頭的於之泓才頓住了腳步。
“你一直跟著我不說話,是有什麼事情想要避開旁人說嗎?”
宋瑞先是一怔,隨即皺起眉頭,“不是你一路把我引來這兒的嗎?難道不是你有什麼難言之語?”
於之泓沒有答是還是不是,隻是背對著宋瑞遙遙望著遠處,“你說,會開戰嗎?”
宋瑞輕笑一聲,“你想開戰嗎?”
於之泓沉默了片刻,“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西饒的事,透著蹊蹺,說不定,根本就是與我們所預料的相去甚遠。”
不得不說,宋瑞跟於之泓兩人雖一直喜歡抬杠,但是很多時候又總是能不謀而合,於之泓所說的感覺,宋瑞之前也有過,隻是那時他隻是直覺不是表麵這樣,倒沒有於之泓這種會“相去甚遠”的預感。
忍不住上前半步,將將看著於之泓的側臉,“你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宋瑞明顯看到於之泓的眼神微閃後收回目光,垂眸而視,“這份感覺,來自對我師兄的了解。”
宋瑞沉默了,於之泓從到達軍營就未露出一絲笑容,莫非是他真的猜到了什麼?還是說,他不是猜,而是確實知道?
“不管如何,若你真心知曉些什麼,不該隱瞞。”
於之泓猛然轉身,“宋瑞,若你發現你信任的人隱瞞了你一些事,你會如何?”
宋瑞一點訝異的表情也無,臉上的表情無比淡然,“誰沒一兩件壓心底的事兒呢?端看這隱瞞,是害己還是害人了。若是害己,各人有各人的選擇自由,若是害人……也許就要另當別論了。”
其實宋瑞的回答有點故意歪曲於之泓的意思了,於之泓問的重點在於被信任的人隱瞞會如何,而宋瑞的答案卻隻是在說被人隱瞞會如何,一詞之差,心中分量千差萬別。
於之泓自然也聽出了宋瑞的避重就輕,便順勢換了話題,“聽說,西饒使臣還未離開邊城?”
宋瑞點頭,“出了點意外。”
於之泓也沒問具體什麼意外,想來已經有人給他彙報過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宋瑞抿了抿唇,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於之泓,原以為於之泓也會如爾藍他們一般表達一下大驚小怪之感,卻不想,於之泓僅僅隻是偏頭思索了片刻,便頷首讚同,“眼下,恐怕也隻得這個辦法了。”
對於於之泓這麼簡單便讚同了自己的法子,宋瑞倒是有點意料之外,“你竟然一點也不反對。”
於之泓眼尾略挑,“宋瑞,你最大的毛病便是容易以己度人。”
看到宋瑞因為自己的話一愣,於之泓歎了口氣,“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個不願殺戮之人。”說完便不顧宋瑞,徑直轉身回了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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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打定了主意,宋瑞便要與爾藍商量細節,如何能在最快的時間內結束殺伐,並且讓消息來不及散出去,這些都需要好好部署。
爾藍對於此行仍是忐忑居多,“但凡有一個人發出信號,我們的計劃就全部廢了。”
爾藍擔心的這些問題宋瑞不可能沒想過,可是,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冒險,難道就這麼幹耗著,人家一句不許回就真的不回了?
“那就賭一賭,我們的運氣還有你家二殿下的實力。”
爾藍不明白好好的怎麼扯上二殿下的實力了,可是看著宋瑞那似神遊物外的表情,一時間也不好多問什麼,隻是沉默著聽從了安排。
翌日傍晚,就在邊境守衛換班之時,遠處突然一陣飛沙走石,守衛們原本還以為是遇上了沙暴,可再一細看,卻是一幫黑衣蒙麵的馬賊,正騎著馬衝踏而來。
對於時而出現的馬賊,守衛們也算是見多不怪了,有時發現馬賊是西饒人,隻要對方“孝敬”了足夠的貢餉,他們甚至會睜隻眼閉隻眼地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