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何麟進宮要求沈風逸立讓位詔書之後,再沒在皇宮裏出現過,想來也是,對他來說,整個宮裏的守衛都在他手裏,他確實沒必要時刻盯著。
而宋、於兩家,完全遵照沈風逸的意思,忙碌著各家的喪事,也已多日無人進宮,唯有安寧王隔三差五還會入宮一趟,卻也不會逗留太久。沈風逸仍舊鬧著他的“脾氣”,隻是每到夜深的時候,小冬子會用承景宮裏的小爐偷偷地替沈風逸煎藥。
盡量心裏相信宋瑞另有打算,可除了那枚假的護身符,再沒給他遞過消息,沈風逸多少還是有點焦急,這麼多日來的壓抑與操勞,已經讓他越來越覺得身體疲憊,若不是讓小冬子背著旁人偷偷給他增加藥量,恐怕,他每日的清醒時間,都不能超過兩個時辰。
隻是,這麼加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拖多久了,何照然的大軍已經離京不過百裏,宋瑞他們又在何處呢?
一麵告訴著自己,自己不是孤軍奮戰,可另一麵,困在這宮內,相當於耳聾眼瞎,沈風逸隻能靠著與宋瑞之間的默契揣測著他的意圖來變相配合,可是這樣的配合,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著實讓他開始隱隱地感覺不安。
這日,梅顯照例按時進宮,像之前的許多天一樣,一番纏鬥束住沈風逸後方能替其施針,隻是這日,施針的梅顯,不複往日沉默。
“你這樣拖著沒有任何意義,等你徹底昏睡不起了,我照樣可以帶你上山解毒,這雲國,該毀還是毀,你所有的掙紮都不過是徒勞的笑話!”
沈風逸睜著通紅的眼睛盯視著梅顯,“若真到那般,我亦生無可戀,縱使你能解了我的毒,可你能管得住一個一心求死之人嗎?”
梅顯難得地眼裏流過一絲情緒波動,“這般決絕的性子,可一點也不像你的母親。”
“舅舅這固執的性子,可也跟母妃不像一個娘胎出來的。”
梅顯未再開口,靜靜地替沈風逸施完針,解開他的捆束,一邊收拾著針包,這才出聲道,“何照然的大軍已經駐紮在城外五十裏處,其中精兵已盡數進城,最遲明日棺蓋定論,我無論如何都會帶你出宮!”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承景宮。
明明一切事端皆由他一手挑起,可為何表現得最漠不關心的也是他呢?是因為自信結局既定,還是,多年執念早已沒了那份期待?
然而,容不得沈風逸細想,梅顯前腳剛離開,何麟便大搖大擺著帶著一隊禁衛進來,而出乎沈風逸的意料的是,站在何麟身後的不是旁人,正是沈風睿,他竟然連沈風睿何時到的京城都不知道,何麟的保密工作什麼時候能做到這番程度了?
“想必皇上已經知道了京中內外的情況,說句心裏話,老臣未雲國盡心盡力,耗盡一生心血,實在也不願見到自相殘殺的畫麵,所以,還是希望皇上顧全大局,不過是一封讓位詔書而已,何必頑固不化呢?”何麟笑得一臉狐狸樣,滿臉的褶子都似乎因為興奮反著油光,平白讓人看著惡心。
而身後的沈風睿,早已衣服不耐單的模樣,“外公何必跟他一個階下囚說這麼多的廢話?看我一刀了解了他,這皇位我想怎麼坐自然便怎麼坐。”說話間已然動作迅速地抽出腰間佩劍,倒是被何麟快一步阻攔。
“不可魯莽!”
沈風逸看著兩人意見相左,滿臉諷笑地看著沈風睿,“真不知道,你這樣的草包憑什麼坐那把龍椅,”說著轉向何麟,“還是何太傅深謀遠慮,知道若直接殺了朕,這皇位的繼承便名不正言不順,永世背著個謀權篡位的名聲不說,效忠於朕的部下日後也定然無法降服,到時候,皇位還沒坐穩,朝堂若不能掌控,便平白地給你們的‘盟友’留了可鑽的空子,想必,真是那般的話,你那皇位能不能坐熱就要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