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動眼睛抿了抿唇,最後,也隻能像那孩子一樣雙手抱著膝,縮在一邊。
月亮漸漸東移,樹影也從薑好的左邊緩緩掩蓋了她的半張臉。
“我走了。”
齊羽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等一下。”
薑好照著印子折疊好油紙,來到齊羽麵前遞到手裏:“姐姐剛才言語有失,你別惱。”
她一頓,又道:“那個……上次我走後,那群人還有再欺負你嗎?”
“沒有。”
這次,齊羽答得倒是極快。
隨後,他睜著大眼睛又很是好奇道:“你那次走後,他們幾個便開始內訌了,特別是愛擦粉麵的那個太監,對付起另外幾個人下手可狠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好心的宮中主為我話,可每次完後,他們非但不聽,還會變本加厲地對我,為何你這就……”
薑好抬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道:“這叫轉移仇恨,分化群力。”
平等的人,不對等的心,往往會激發出最深層卻又莫名的怨恨。
太監那根深蒂固的奴性促使著他們,但凡地位比他高的人都能上前踹兩腳,還要笑臉相迎著問踢得痛不痛。
可若是同一類人呢,便會滋生一種‘大家都一樣,你憑什麼來教訓我’的不平衡,卻是絕不會想自身問題。
薑好又道:“現在,欺負你最狠的那個粉麵太監現在肯定是洋洋得意的,那些私下的醃臢勝利衝昏了他的頭腦,所以此時此刻他是最容易犯錯的。你明白麼。”
齊羽好歹在宮裏長大,被她這麼一點撥,馬上便明白是什麼意思——薑好是在教他要如何討回那被踹的幾十腳。
齊羽認真地點點頭,抱著油紙包,直直地跑了。
薑好瞧著逐漸遠去的瘦背影,磕磕絆絆,跌跌撞撞,腳下的步子像要隨時跌倒一樣。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最後化為烏有,眼眸裏凝聚著沉思。
“我要見你們家主子。”
良久,她淡淡道。
風,早已落寞,可枝頭樹葉,卻依然搖晃……
……
暗十五駕著馬車直接進了侯府後,薑好這才知道,她來是不需要報信的。
她踏過一片瑰麗似火的紅月季叢,來到一處精致的八角琉璃仙亭前,深紅的薄紗掛滿了涼亭五麵,微風一吹,飄飄而起,卻是肆意張揚。
站在距涼亭不遠處的暗鳴正木訥著臉發呆,瞧見薑好,他的眼底飛速閃過一絲精光,還未等來者到前,他便立即躬身伸手撩簾子,目光恭敬並帶有強烈的殷切。
那樣子,活像是遇到了什麼救世主。
薑好眼角一抽,緩緩走進涼亭。
她抬眼一看,這亭子內的陳設均是清一色的紫檀沉香木,大理石地板上鋪有火紅絨毯,中間,一道猩紅似血的修長身影慵懶地仰躺在黑曜木雕製的臥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