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中十四年,八月初三。
南漢都城東郊七十裏,通寧山下,一片蒼茫。
秋風蕭索,在微雨的夜空中肆虐。
幾聲鴉啼,在空寂的樹林間回蕩。
“駕!”“駕!”
幾聲策馬高呼,在林間此起彼伏,驚起枝頭群鳥四散飛翔。
“韓王殿下令!子時前趕到雞鳴寺,一個活口也不留!”
話音剛落,隻見東郊官道上,緊隨其後的三千羽林衛異口同聲地答道:“得令!”
霎時間震耳欲聾,響徹曠野。
零星的幾十隻火把,帶領著三千鐵騎在官道上疾馳。
黑盔黑甲,棕馬金鞍,在這微雨的夜空下如同鬼魅一般。
南漢立國三十年,羽林衛的棕馬鐵騎一直都是最強悍且神秘的存在!自五十年天下紛亂中建立,屢立奇功,就連君皇的禦林軍也相形見絀,望塵莫及。
羽林衛自立軍之日起,一直由三賢王府單獨管轄,受南漢君皇間接管轄。
也因此,三賢王便成為了南漢政權的實質軍事力量統帥,朝中百官雖然多有不滿,但是麵對東方“南明政權”與北方“北唐政權”強大的軍事力量,也隻能對三賢王忍氣吞聲。甚至是南漢君皇,也要時刻注意三賢王的臉色。
而此時此刻,這支軍隊正馬不停蹄地向南漢聖地—通寧山雞鳴寺趕去。除了三賢王,沒人知道他們這次去聖地的目的。為首帶隊的,正是現任羽林衛指揮使,趙南星。
大約過了一刻鍾的時間,眾人來到了山腳下的一處平坦土地上。這裏是南漢政權曆任君皇參拜雞鳴寺時駐馬的地方,可以容納幾千人的禦林軍共同駐紮。
這時,羽林衛指揮使趙南星輕輕擺手:“停!”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勒緊韁繩,引得馬鳴陣陣,驚得山鳥紛飛。
趙南星:“下馬!”
一眾官兵紛紛下馬,站立待命,緊握韁繩,不敢發出一絲言語,靜靜地等待趙大人的命令。
隻見趙南星翻身下馬,身旁一個舉著火把的兵士急忙來到近前照明。
趙南星緩緩向上山階路走去,一旁的副官急忙畢恭畢敬地打開地圖,呈現在趙南星麵前。
趙南星低頭看了一眼地圖,思索片刻,急忙跑到身後一匹高頭大馬麵前恭敬跪下。
趙南星:“韓王殿下,雞鳴寺前有五千禦林軍駐紮在通寧城,為我等正麵必經之路,請殿下定奪。”
隻聽馬上那人冷冷一聲應答:“殺。”
那聲音,似不屑般,毫無感情。
趙南星:“卑職遵命!”
趙南星起身,轉身對身後副官說道:“八百人下馬隨我正麵強攻,剩下兩千人沿盤山馬道繞後,見火起為號,不得有誤。”
副官跪地接令:“卑職遵命!”
趙南星轉身麵對眾軍士,振臂高呼:“當朝國師玄英和尚,妖言惑眾,誹謗忠良,意圖謀反!”
趙南星:“今夜,我等奉大漢天威,清除奸孽,將此幹賊黨就地正法!”
三千鐵騎齊聲高呼:“卑職遵命!”
趙南星:“東隊八百人下馬,隨我正麵強攻!其餘人等繞後突襲!”
“得令!”
話音剛落,一陣馬蹄攢動,人影紛紛,兩千餘騎緊跟副官沿官道便向山後奔去。
剩下八百人,拴好自己的戰馬後整齊列隊,緊跟著領頭的幾十隻火把,沿著山階向山上趕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眾人越過兩處陪峰,到了通寧山主峰,眼前遠遠看到半山腰處,矗立著一座低矮的城牆,城牆上不時有人影火把閃過。
趙南星輕輕抬手,八百羽林衛紛紛停下腳步,不敢有一絲額外的聲響。
趙南星:“熄火。”
數十個執明手瞬間用懷甲將手中的火把熄滅,一眾人等摸黑輕步向城下走去。
夜襲,對這支訓練有素的羽林衛來說,早已不算難事,更何況是一處防備薄弱的城牆。
因為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夜襲南漢聖地,所以這裏早已防備鬆弛。
來到城下,為首幾百人紛紛從腰間掏出弓弩,瞄準了城牆上幾盡酣睡的哨兵。
剩下幾十人,找了幾處無人看守處,拿出錨鉤拋上城牆,緩緩爬了上去,悄悄潛入城內。
現在,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趙南星的“一聲令下”。
夜空下,這一刻分外安靜,埋伏的羽林衛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隻有拂動山林的風聲,與輕打樹葉的雨聲。
“噔”,“噔”,“噔”。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沿著石階緩緩傳來。
隻見一人,衣著華麗,坐立馬上,微微低頭,向城門走來。
夜空下,肆虐的秋風掀起了那人的金絲短寸披肩,在手中的火把照映下依稀可見他那冷俊的丹鳳眼眸。
這時,城牆上的哨兵也發現了城門前的那個人。
“喂!什麼人!看你很長時間了!”
幾個哨兵聞訊趕來,目光紛紛向門前那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