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月黑風高,空中唯有些許的星光點綴。依稀可見的星星,像是不知誰人隨手撒的幾顆白芝麻粒,隨意分布在漫天夜空之中。
時值深秋,姑射山上的樹一夜之間都枯黃透了。秋風蕭瑟,將樹上的枯枝敗葉吹落在地,從而又將一地的落葉卷起、而後又飄落,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男人正站立在這一地的落葉之上。
他麵前有一群黑衣客,身後也有一群黑衣客。
麵前的黑衣客是國師派來的人,是來殺他的,有十八人。
身後黑衣客是項守派來的死士,是來幫他的,隻有八人。
麻衣男子沒有料到那國師竟派了這麼多人來殺自己一個。
他麵前的黑衣客中,為首者禮貌地問道:“閣下可是蘇夜?”
今夜的月亮被雲遮得嚴嚴實實的,為首者看得不大真切,再加上他已十多年未曾見過蘇夜,怕認錯了人,枉殺一命。如若不是受命而為,沒有人願意殺人。
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並未答他,隻亮出他的刀,往虛空一劃,呼呼生風,大有一幅劃破長空之勢。
“是留魂刀。”為首者心下了然,此人必定是蘇夜,“蘇大將軍,得罪了。”
麻衣男子冷哼一聲,沉聲道:“不必假仁假義,隻管來取我性命就是。”
語還未畢,他已出手。
刀光劍影,一陣廝殺後,終是寡不敵眾,麻衣男子和死士們占了下風。
“我蘇夜此生半生戎馬,為大原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麻衣男子麵露絕望之色,“而今我已被逼上姑射山,十多年來從不曾出世。他賈艽為何窮追不舍,偏偏不肯放過我!”
為首者聽及此言,也有些羞愧,卻沒停下手中的輕劍,答道:“還請蘇大將軍見諒,我們人微言輕,不過是奉命辦事罷了。”
不多時,對麵雖然死了大半,可項守派來幫他的死士們也已逐個倒下,隻剩麻衣男子一人了,他心中一沉,知道自己今夜在劫難逃,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臉死色,胸前也出了一絲破綻。
眼尖手快的為首者沒有放過麻衣男子的這一出紕漏,不容置疑地將手中之劍往他的胸前送去。
“噗呲——”有什麼東西被刺破了,麻衣男子的胸前不斷滲出汩汩的液體。
為首者暗叫不好,心知自己中了計,方才那個破綻是人家故意擺給自己看的。他定睛一看,試圖細細辨認那液體是什麼,不由得皺眉,問他:“不對,這不單單是血,你還藏了什麼在胸前?”
麻衣男子吐出一大口血,迅速從身後取出項守托人交給他的火折子,拔開蓋子以後輕輕一吹,小火苗就立馬冒了出來——若非萬不得已,他也絕不願如此。
“是萊菔油。”麻衣男子自嘲地笑笑,用火折子點燃胸前。一遇到萊菔油,火勢便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為首者看呆了,他歎了口氣,道:“蘇大將軍這又是何必?”
“我蘇夜堂堂大好男兒,倘若不能風風光光地戰死沙場,就隻能死在我自己的手上!”麻衣男子冷聲道。
為首者不再多言,他掏出手帕擦拭劍身上沾著的血,而後收劍,言語之間是可惜之意:“蘇大將軍這是在為難我們,你應當知道國師想要的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麻衣男子被火燒得疼痛難忍,卻還是強撐著說:“嗬,你以為我會相信賈艽願意給我留個全屍麼,我憑什麼要讓他人作踐我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