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鎮撫司, 不知不覺走到一片塘前。
何穗指著裏頭僅有的幾株紅蓮同趙煜搭話。
“在我們梁溪,每年這般時候,蓮花早就開滿池了。酉時光景,就會有老人搬著小木凳子出來乘涼。天一黑,星漢燦爛,到處都是蛙叫和蟬鳴。”
趙煜在後頭慢悠悠地走著,視線並不看她。
隻是淡淡地道:“本王在梁溪呆過兩年,還是知道的。”
何穗:“……”失策了。
她也知道自己是沒話找話,可誰讓趙煜這一個月來都沒有理她呢。
“王爺最近身體可好些了?”何穗問。
看他麵色紅潤,倒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趙煜依舊回答得不冷不熱:“本王身體無恙,勞王妃掛念。”
真不打算理她了是吧。
行,愛搭理不搭理。
何穗扭頭便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玩兒,卻抬手就被趙煜握住了手腕。他莫名其妙地問了她一句,“王妃,會武功?”
是說先前在北鎮撫司詔獄內嚇唬二皇子的事麼?
何穗瀟灑地摸了把自己的亂糟糟的發,回頭頂著一張黑到隻剩下一雙慧黠明亮的眼睛能看的臉,對趙煜咧著嘴道:“王妃不會,王爺會啊。”
不然踹趙玨的那一腳,豈是她一個人能做到的。
何穗掙了掙自己的手,卻發現趙煜壓根就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對上自己的,問道:“王妃今日可還覺得,她萬貴妃的兒子,比本王更適合當儲君嗎?”
何穗看了眼周圍,看來大晞人少也並非妄傳。
偌大個洛陽城,除了幾個熱鬧的街市外,罕見人跡是常有的事。
也不怪趙煜在大街上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敢把儲君的事放在嘴邊。
趙玨是行事極端了些,但是大皇子,初初一見,倒是溫文爾雅,大度汪洋。雖說同趙玨是一母同胞,但是兩人完全是兩種脾性。
“我隻是,”何穗看著他的眼睛道:“覺得江湖之大,煜王不該拘泥於高堂。”
實際上何穗心裏想的是,泰安街明明是南鎮撫司的管轄地盤,趙玨都敢把手伸到趙煜這裏來,又完全不拿趙煜的腰牌當回事。多少證明,他們是不把皇後一脈放在眼裏的。
這儲君誰當對她來說都一樣,隻要她不做別人刀下那隻任人宰割的羊便行了。
趙煜的眼眸微動,“是嗎?”
何穗正打算同他隨便嘮兩句將事情掩蓋過去,誰知趙煜壓根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可是本王身為當今皇上嫡子,王妃如何覺得本王可以獨善其身?”
這……何穗也被他問愣住了。
她從前在梁溪,碰到過最大的事便是知府亂判冤案,老百姓在公堂門外叫苦不迭。她找一幫人蒙上知府的腦袋將人揍一頓,然後再找人寫一紙狀書聯名按手印寄給在洛陽為官的楚宰相。
雖然案子越級,但是勝在好用啊。
趙煜有一點說得還是對的,楚昔歸隨她剛正不阿的老爹,為人正直不耍手段。
楚宰相一心為民,遇事沉穩,從不徇私枉法,公正廉潔,是個好官。
她隻知道貪官要換,無所為的不能吃公家飯。
《梓人傳》有雲: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
儲君一事,難道不應該是能者任之?至於到底誰才是這個能者,何穗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天塌不到她的頭頂上,她便沒有必要去想這些杞人憂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