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穗隨趙煜進了太醫院。
韶光抓著一位小藥童,“梅醫正呢,就說王爺要見他。”
梅凡瑙在屋頂啃雞腿,聽到有人喊他,扔了一塊骨頭下來,“小公子,你不說老實話,最近可是學壞了?王爺方才並未開口,你怎麼能說他想見我呢。”
趙煜立在黑瓦紅牆的屋簷下,一身青衫,無了往日紅衣的張揚。
何穗見他薄唇微顫,欲要同梅凡瑙說話,眼中卻先噙了淚水。
屋頂上風大,吹得衣衫和帽簷在耳邊嗡嗡作響。
院子裏的人有沒有說話都聽不見。
梅凡瑙從屋頂上下來,雞腿也不吃了。回頭看見趙煜那隻小狐狸紅著眼眶,卻不知能同自己道些什麼,大老遠歎了口氣。
“趙煜!”何穗喊他,“崔九命就是自己甘願被情愛所囚,與你無關,你不要自責。”
眼前這男人明明要比她大上好幾歲,可認起死理兒來的那一身少年氣、呆子氣,永遠與他十二歲那年在梁溪之時無異。
梅凡瑙朝他走來,惋惜地搖了搖頭。
“你師傅這人啊,這一生渡不過情劫。”
言罷,他正要往屋裏走,突然回過頭來朝何穗道:“女娃娃,煜王爺這人和他師傅一樣認死理兒,你將來可莫要負他喲。”
何穗聞言有些懵,身體某處卻先她有反應一步,像是被什麼刺了似的生疼。
我如何能不負他?
我同王爺本就橋歸橋路歸路,既無二三兩的血緣之親,也無零星半點的夫妻情義。
總有人要她好生待他,若是因為自小的虧欠也就罷了。
難道就是因為趙煜可憐,就非要她對他生憐嗎?
這也未免太過荒唐了。
何穗百思不得其解,她實在是看不懂這世道人心。
院子裏的人都走光了,除了她和韶光還站在他的身側。
何穗見趙煜並無動靜,不由得探出腦袋去問,“王爺,你有事嗎?”
“本王無事。”趙煜說著背過身就走。
何穗望著他疾步而走的背影,不禁再次陷入了沉思。
月娘節這一天,整個尚書府都熱鬧得很。
春夏和羭次二人帶隊每人捧著一人高的賀禮,送往尚書府內。
陸伯陽穿著一身紅色喜服,“王爺,大哥,小公子。”
“你這孩子。”他身旁的婦人嗔怪他,“你同王爺非親非故,不要臉亂攀什麼親戚。也就是皇後娘娘仁慈,才沒怪罪於你。”
婦人伸手點了一下陸伯陽的腦袋,扭頭又笑嘻嘻地看向趙煜和韶光。
“王爺和小公子裏邊請,這位姑娘是……”
何穗眨了下眼,意味深長地盯著眼前這位身高七尺,但儼然一副嬌滴滴富家小妾樣的女人。
雄大將軍,過猶不及了啊。
“娘!”陸伯陽趕緊將何穗推進去,“這位才是我大哥。來來來,王爺小公子你們都先進去,坐上堂,上堂啊。”
君是君,臣是臣。
就是陸伯陽不說,趙煜也理應坐高位。
雄雉不由得又是一臉不滿地看著自家蠢兒子。
刑部尚書陸?陸大人方才忙著帶人入座,剛打算回來招客,一抬頭,得,又來個大人物。
“陸大人。”羭次乖巧地同陸?打招呼,春夏僅是頷首。“這些賀禮都放哪?”
“臣參見煜王爺,小公子。”
待趙煜免禮後,陸?隨手抓了個陸府的下人,“快點帶春夏大人和羭次大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