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趙煜將懷裏人撈起來,“本王一塊帶你上馬車。”
狐妖穿了衣裳還當真是人模人樣。
拂曉之時,天才蒙蒙亮。
煜王府的院子裏涼得很,趙煜用大衣裹著她,盡數抱在懷中。而他自己,穿著官服,白淨的臉落在大清早上青灰色的蒙霧中,道貌凜然。
“趙煜。”何穗突然挨近他咬耳朵,“你可當、真、是,衣、冠、禽、獸。”
她一字一句道。
誰知男人不怒反笑,明淨如這初旭之時的空氣。
他輕輕彎起了眼角,桃花眼下又露出了雪白的一圈臥蠶。
“王妃謬讚。”
何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一定是鬼怪生胎,勾走了七魂六魄中的其中一魂或者一魄,不然為何她……自小便對他一雙笑魘毫無一點抵抗之力。
她若是吳王,勾踐還用得著臥薪嚐膽十年??
馬車內暖帳生煙,何穗抱著小暖爐,往剛生得清光的簾子外望去。
“還是呆在梁溪舒服,哪有過了八月十五就這般冷的。”
趙煜闔著眼,似乎在思量些什麼。
聞言,久連成線的思緒突然斷了,他抬頭望向她,臉上似是帶了幾分不安。
“王妃,是又想要回去了?”
他徒然抓住她素白的手腕,幾乎要在上麵留下一圈紅印子,“你昨日才同本王說了什麼?”
何穗愣了瞬神,腦袋空空。
她昨日醉酒,一時間喝大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眼前全沒了影。
她半夜醒來,當時莊周夢蝶。
直到那些蝶翼在耳邊扇得嗡嗡作響腦袋疼,她才惶然驚醒過來。
她並不怕趙煜,於他所做之事欣然接受。
更何況……她隱約在浮沉中有種是自己先要下場捕獵的感覺。
“頭好疼。”何穗抱著自己的腦袋,幾乎要將它磕在金色的小火爐上,“本姑娘昨日是不是又同王爺說什麼胡話了?”
她蹙眉思忖片刻,補充道:“若是不重要,王爺就忘了吧。”
“不重要?忘了?”趙煜的力道大到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折了。
何穗不知自己又是哪裏做錯了,淚水不可遏製地從眼角滑到嘴邊,眼睛被小金爐裏的火熏得生疼。
何穗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抬頭朝趙煜道:“昨日我挑了趙黛的手筋,今日進宮,貴妃娘娘勢必要找王爺麻煩,不如一會兒,我親自去虞美人殿找她請罪。”
“你當本王是為此才帶你入宮的?”
何穗眼珠子轉了轉,想起那日從齊明寺回來,王爺道想要她做甜食。
“那,王爺可是想要吃本王做的糕點?”
“本王窮到就圖這一口吃的?”趙煜言畢突然愣住。瘋話到嘴邊盡數噎回去了。他抬頭雙目灼灼地盯著她,似是要將整個人看穿:“王妃昨日同本王言,梁溪街頭的婆婆在男女擇偶之事上頗有造詣,你道她是怎麼同你說的?”
梁溪街頭的婆婆還說過這種話?
何穗歪著腦袋想了半天。
怕趙煜生氣,她隨口扯了幾句敷衍道:“大概,大概是說,要本姑娘不要遠嫁,不然沒法在家侍奉雙親。”
一定是這樣!梁溪的嬤嬤從小嫌她路子太野,要她安分,要她識禮,要她端莊…
趙煜:“……”
日光紅火浸了半邊天,男子從窗子中翻出了馬車。拍了拍腿腳的灰塵,頭也不回地往殿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