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外雕著清雅精致的蓮花形紋飾,在白眠雪的衣襟上落下深深淺淺的影子。
謝枕溪怕他又凍得病懨懨的,垂著眼睛替人拂開落在衣領上的殘雪,反倒被小殿下嫌棄地拍開了手。
“做什麼?離我遠些。”
謝枕溪便低頭看著他,隻見懷裏的小東西擰著眉尖,漂亮的黑眸仿佛浸了江水,聲音聽起來還是軟綿綿地,隻是素來乖巧好看的眉眼間帶了些怒意。
謝枕溪恍若未聞,拍淨了雪,頓了幾息之後方才慢慢地鬆開了手,低頭輕笑道,
“殿下好大的脾氣,嗯?”
被欺負惱了的小殿下不肯搭理他,隻用漂亮的眼兒斜他一眼,含著怒意去踢他。
小殿下的眼尾處還帶著方才胭脂色的濕痕,謝枕溪不動亦不躲,隻是輕聲與他調笑道,
“殿下莫要動怒,地上滑,可要仔細摔著了。”
“不然,等下還要本王抱你起來。”
話音剛落,又被小殿下踩了一腳。
兩人說話間,竹林中窸窣響聲繚繞,風聲儼然漸盛,吹得人忍不住瑟縮。
“殿下冷麼?”
瞧見眼前的人被冷風吹得猶如一團警惕又可憐的幼貓,弓背炸毛,謝枕溪要解開自己披風的長指倏忽一頓,反而緩緩地伸手將人攬進自己懷裏。
小殿下起初隻是掙紮了一下,待發覺那人胸前溫暖禦風,隨即便嬌氣又乖巧地等著被他包裹起來。
謝枕溪緩緩向下去追他的指節,察覺到人手心也是凍得冰涼,忍不住沉了臉色道,
“你身邊的人也是不會服侍,等過了這幾日,本王尋幾個妥當人給你送過去。”
小殿下慢慢地搖了搖頭,分明是不讚同謝枕溪的話,卻又貪圖那人身前的暖意,隻無意識地靠近了他一點,像隻毫無情意的美貌小貓,軟聲道,
“不要換,綺袖她們就很好。”
謝枕溪看他一眼,知道他許是不願意,因此也不再提,隻在心裏默默忖度合適的人選。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從竹林掩映的那條小道走過來,眼前兩條青磚鋪就的甬道,右邊一條明亮平坦,走上幾百步,不遠處便是白眠雪的寢宮五皇子殿。
而左邊一條則略寂寥昏暗些,地上踏著些枯葉殘枝,盡頭處謝枕溪隱約記得是宮中雲間寺舊址。
原來這雲間寺當年是大衍先帝所建,因當朝太後全族皆禮佛崇佛,因而修建此寺,又在其中虔心供奉幾尊別國貢來的佛像。
奈何如今雲間寺磚漆脫落,不複往年盛景,因而數月前英帝命人在宮外城郊處重新擇了地方,將雲間寺遷了新址,又著實命人仔細修繕了新寺廟一番,氣勢磅礴,美輪美奐,又向來民間傳言道雲間寺靈驗非常,故而那裏遊人如織,摩肩接踵,宮中舊址反倒無人問津。
“殿下,這會兒便睡未免太早?”
謝枕溪微微眯起眼眸,“不如一道去雲間寺瞧瞧?”
“雲間寺?”
白眠雪回過頭,身後天成殿裏鼓樂宴飲作樂之聲這裏仍然隱隱的可以聽見,身前便是這兩條靜悄悄的甬道。
原本恨不得趕緊躲開謝枕溪,回去自己宮殿的小殿下忽然不小心摸到自己的唇角,被欺負得微微腫起來的唇瓣讓他忍不住一愣。
若,若是現在頂著這幅模樣兒回去,必定是要被綺袖星羅她們抓住好一番盤問的……WwWx520xs.com
小殿下頓了頓,像一隻被壓製的漂亮貓貓,忍不住低聲道,
“那便去雲間寺瞧瞧吧。”
因著是建在宮裏,常供貴人們供奉的,雲間寺並不格外偏僻荒遠,隻是他們一路進來,直至進了寺廟裏,到處仍是空蕩蕩的。
白眠雪隱約記得這古寺周圍原本有人看管清掃,隻是今兒除夕夜,想來那人必定早已偷偷溜了出去尋人吃酒賭錢,將旁的拋在腦後,全然不顧。
白眠雪站在坍塌一半的圍牆口處往外望,那缺口仿佛一扇孤零零的窗,仍能瞧見他們方才待著的那片竹林小徑。
謝枕溪不過走了三五步,不知已從哪裏尋出蠟燭,遮在袖前點了起來。
一燈如豆,照得滿室熠熠生輝。
雲間寺的諸佛像已大多接連移至京郊的新址,不知為何,這會兒空蕩蕩的大殿裏,唯剩最後一尊佛像立在正中央,還未曾搬走。
謝枕溪挑眉,不知從哪處黯淡的角落裏尋出三柱香。
輕煙嫋嫋繚繞。
小殿下頗覺好奇地抬頭看著他,隻見謝枕溪垂下眼簾,和他對視了片刻,極輕地笑了一聲道,
“本王聽聞,雲間寺未曾搬出宮外時,每年除夕,皇子們都會來一趟雲間寺,替明年許下願望。”
……
“今夜就是除夕,殿下,你來年可有什麼心願要許麼?”
小殿下聞言抬頭,漂亮的眉眼在蠟燭下格外發亮,這是大衍的風俗,他隱約知道的。
隻是在他穿過來之前,原身從未有過這樣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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