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歡一抬眼,對上小太監的目光,緩聲道:“有勞公公。”
小太監臉頰一紅,躲開了沈至歡的目光,對她越發熱情了起來,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娘娘將宴席設在百花園,今日宴的客可比往常都多呢。”
沈至歡順著道:“嗯?今年是有什麼不一樣嗎?”
小太監邁著小碎步拐了個彎,道:“奴婢聽說像是要給太子殿下選太子妃呢,小姐想必也聽說過了,太子殿下這麼些年,可連個通房沒有,娘娘都勸過好多回了……”
沈至歡點頭道:“那確實是拖不得了。”
陸夜默不作聲的跟在沈至歡身後。
他眼看著沈至歡同小太監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別的男人,心裏越發暴躁。
然而對沈至歡而言,他隻是一個卑賤的奴才,這種場合下根本不配說話。
“奴婢也聽了好幾回太子殿下提起您呢。”
沈至歡心下一緊,她屬實不想出現在皇室這些人的任何一個人的口裏,問道:“說我什麼?”
小太監掩著唇笑:“宮裏誰人不知陛下喜歡您呀,不止我們這些奴才,連殿下也想讓這宮裏再出現一位國色天香的娘娘……哎呦!”
話還沒說完,小太監便膝蓋一屈,身體不受控製朝前栽去,兩手著地直接摔了一跤。
沈至歡並不喜小太監方才的話,見他摔跤還有些意外,敷衍的跟著伸了下手,頗為不走心的道:“公公小心。”
小太監扶著牆站起身來,他分明感覺到方才有什麼東西狠狠的砸了他的膝蓋一下,這會一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他扭過頭來,隻得道:“…小姐恕罪,奴婢隻顧著跟您說話了,沒注意腳下。”
兩人說話間,已然到了園內,小太監一瘸一拐的攔住沁蘭和陸夜道:"兩位隨奴婢一起去偏院等著罷,待到散席會有人來通知兩位的。"
除了宮女太監,從外頭帶來的丫鬟小廝是一律不允許入內的,例年來皆是如此,沈至歡將貼子交給小太監,道:"你們去等著吧。"
陸夜沒吭聲,顯然是不太想去,沁蘭服了服身子,道:"是,小姐。"
沈至歡沒心思去搭理陸夜,直接就轉身走了。
這種宴席沈至歡每年都要參加幾回,她沒有與人攀談的心思,剛進來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著。
但事實上,即便沈至歡什麼都不幹她還是從一進來就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單單是坐在那,這百花園裏花團錦簇仿佛都一瞬間暗淡了起來。
才一落座,便有幾聲竊竊私語落入耳中。
“看,來了。”
“哼,長的再好看有什麼用,這般性情嬌縱目中無人,不過是金玉其外罷了!”
幾名年輕小姐頻頻往沈至歡這邊偷瞄,你一句我一句,大多都是對沈至歡的不滿。
“她看著就是一副對人愛理不理的模樣,在宮裏還豈容她這般囂張,叫我去殺殺她的威風!”
粉衣姑娘微微抬頜,端著架子朝沈至歡這邊走過來。
然而才一靠近,她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沒忍住多聞了幾口。沈至歡微微抬眼,一下撞上了她的目光。
瞳孔顏色有些淺淡,五官並不濃豔,端莊又溫柔,還透著股仙氣,不冷不淡的看過來一眼,隻叫人連心都化了。
她方才不滿消了個一幹二淨,舌頭一打轉,說的話就拐了個彎兒:"你……你那個釵子是金縷閣的嗎,好好看啊。"
沈至歡認出了這是禮部侍郎的女兒甄蓁,嗯了一聲隨口道:"應該是的,是以前我姐姐送我的。"
甄蓁啊了一聲,道:"那應該不是誒,可能是陛下賞的。"
突然不想戴了。
沈長寧還在時送了沈至歡不少頭麵,放了幾箱都放不下,這個釵子好像就是其中之一,她抬手將釵子取了下來,釵頭鑲著細碎的寶石,在日光下熠熠生光。她遞給甄蓁道:"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
可惡,這個女人太有魅力了!
她真的很美,甄蓁對上她的目光竟然開始緊張起來,腦子裏懵懵的,隻覺得自己離這樣的美貌這麼近簡直呼吸都不敢用力:
"……謝謝你,你人好好啊。"
沈至歡禮節性的笑了笑,沒有回話。
兩個人說話間,一陣尖利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甄蓁連忙坐回原位,沈至歡隨眾人一起站起來向帝後請安。
皇帝已近知命之年,年輕時這位皇帝看著英俊挺拔,如今上了年紀有些許富態,臉上的肉也有些鬆弛,他一進來,沈至歡便覺得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平身吧。”高坐在主位上的人沉聲道。
沈至歡低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雖說很多事情她改變不了也無法反抗,但真正對上這位皇帝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她靜靜的聽著上麵的人走流程,一點點的說著你來我往的客套恭維話,心裏默默想著話題千萬別引到自己身上來。
"多謝陛下關心,臣妾在宮裏待的久了的確憋悶,今日這麼熱鬧臣妾心裏也甚是歡喜,不過去年至歡還說會經常來看看臣妾,陪臣妾說說話,這都快一年了也不過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