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夏將視線從臥室的方向移開。
她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 最好暫時不要下定論,以免引起了誤會。
她又將目光投向了手術室的另一半,也就是她們剛剛進入地下三層這個密室時, 白衣男子帶著士官和迷彩服們走進去的那一間房。
同時也是被打暈的老人所在的那間房。
她向士官發出申請, 同時也是一種避嫌:
“我可以去那裏看看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等到走進那個無意隱蔽的門,朱夏立刻發現, 這是一間……
生活氣息更濃重的,或者用更直白一點的話說——非常髒亂差的房間。
住在裏麵的人,如果朱夏判斷沒錯的話, 應該是那名已經被帶走的老人。
他似乎是覺得……這間房能住人就可以了。
這裏看上去,似乎從來不做收納和整理以維持房間的舒適度。
不要說和尤拉的臥室相比了, 即使是外麵的手術室裏那個塞滿了的冰箱,都比這裏要整齊。
房間的四周, 布滿了尚未使用的瓶瓶罐罐,還有敞開的麻布口袋,裏麵是吃到了一半的土豆和其他的食材。
沒錯, 這個房間還通向了廚房和廁所。
或許, 更確切的說法是, 廚房和廁所通往手術間的走廊, 擴寬了一點, 就形成了這個房間。
朱夏看著這間房,心裏麵閃過了一個念頭。
但她很快又覺得荒謬至極……
因為命運多舛, 失意後, 直接放棄了自己前半的人生所追求的事業, 搖身一變投身於黑暗。
完全違背了當初曾發過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即日內瓦醫學宣言的老人……
會僅僅因為,親手將夫人的頭骨做成了黑魔法的法器……
就從此過上了苦行僧般的生活,以此作為對自己的懲罰嗎?
如果是的話, 這是一種何其扭曲的愛意?
但她轉念又想到……
如果白衣男人的說法,沒有進行過度的掩飾和美化的話……
那麼他的老師,應該是從來沒有研究過黑魔法相關的。
不然他不會不知道,黑暗是會侵蝕人心的。
他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的妻子提供了不應當使用的祭品——“人類”,哪怕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肉塊。
而一個對黑魔法完全沒有研究的人,又如何能夠成功地,將死者的頭骨製作成帶有一定超凡力量的法器呢?
那必然是因為,死者本人強烈的心願和執念,成為了顱骨法器能產生效用的,最關鍵的決定性因素。
可是,一名愛著自己女兒的母親,又為什麼,會產生如此瘋狂的想法……
不惜自我了斷,甚至讓自己的丈夫將她的頭骨做成了法器,從此終身伴隨著自己的女兒……
這是愛嗎?母愛?
如果是的話,這得是一種多麼狂熱而病態的愛?
還是說,那是一種自我滿足?
滿足於自己為女兒的奉獻?滿足於自己是個“好母親”?
……不,如果從這個角度分析,更有可能的,大約是負罪感和虧欠感?
對不起女兒,讓她沒得到良好的照顧,或許也覺得虧欠了丈夫,在他住院期間沒有照顧好兩人的女兒?
又或者,是想逃避?
甚至也有可能,故意安排了一切,讓丈夫來處理自己的頭骨……要讓他一輩子,懷罪在心?
朱夏眉心緊鎖。
她對顱骨的主人,至今……依然一點感應也沒有。
這讓她非常難以去揣度對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