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點五章龍泉劍的獨白
月球,浮冰城。
此時的浮冰城中擠滿了月人,他們一個個排著長隊,眼中滿是期待的歡喜。
流冰被放置在最中心的位置,月人都圍在流冰身旁等待著被超度。
月人王巴爾巴達站在二樓唯一的高台上,換上了一套王的裝扮,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各位同胞們,想必不用我說,你們便已經知道在你們麵前的流冰,其能力是什麼了。
數萬年以前,那個被製造出來的超度機器拋下我們去往地球,讓我們不得解脫,終生生活在這淒涼的月球之上,我們絕望,我們無助,我們選擇了報複,但是都無濟於事。
而在今天,在經曆了無數年的蹉跎之後,我們終於可以迎來真正地解脫了!”
“月王萬歲!月王萬歲!”
月人們歡笑著高舉手臂,大聲呼喊著月人王,一浪接著一浪,震耳欲聾。
“在這漫長生命的最後,我也不想再長篇大論地說些什麼,因為不僅是我,你們也肯定厭倦了,所以就讓我們長話短說,直接開始這場象征著終焉的儀式吧!”
接著,他手一揮,月人們紛紛向流冰走去。
“砰!”
靠近流冰的月人,身體被龍泉劍激射出來的劍氣斬碎成一縷縷黃煙,在空氣之中彌漫著,隨後被龍泉劍吸收。
其他的月人們也不斷向流冰湧來,不斷的化作煙霧飄蕩在流冰四周。
月人們一同被斬碎化為煙霧,就如同外麵的寶石人粉末一樣,分不清誰是誰。
很快,月人們全部消失,剛才的人山人海,剛才的高聲歡呼仿佛都是虛幻的,縱然還有餘音回蕩,卻依舊讓人分不清事實與虛幻。
整個浮冰城,都被濃鬱的黃色煙霧所籠罩著。
“嗡嗡嗡!”龍泉劍不停的吸收著月人所化的煙霧。
流冰每次吞吐,都會有絲絲黃煙進入身體內,被龍泉劍吸收,流冰身上光暈流轉,仿佛是在淨化這個世界留下的惡意。
一個個陌生的畫麵在龍泉劍中浮現,龍泉劍發生了未知變化。
月人的記憶開始在龍泉劍體內播放了起來。
記憶中,地球六次被天外的隕石毀滅之後,人類文明宣告滅亡,海麵覆蓋了世界的絕大部分領土,而陸地變成了滄海中的一粟。
文明湮沒的世界裏,生命逐漸出現……亦或者說殘存,水母,蝸牛,還有花草樹木。
一切顯得荒涼而寂靜。
而漫長的歲月裏,人類自身隨著世界的巨大變動,也分離成為既獨立又有著莫名牽連的三部分:
魂,肉,骨。
三者幾乎都維持著人類原本的姿態和生活,然而他們所求的卻各不相同。
魂升上月球並在月上模仿人類的生活,他們有發達的科技,有診所,有服裝店,有餐廳,甚至還有不允許夜晚工作的工會。他們被叫做“月人”。月人的祈求很簡單,因為是靈魂,所以期待被超度,以得到永恒的安息。
肉,象征人類的肉體部分,被留在了生命原初的搖籃——海洋,他們雖然無法永生但卻能代代繁衍,不斷追求著種族的繁榮。
骨,化作寶石塑造出的生命(與體內的微小生物簽訂契約),回歸陸地——人類原本生活的土地上,日複一日孤獨的守望著,別無所求的活下去,就這樣活下去,不曾細數,卻度過無數的春秋。
此時還有一個奇怪的東西也出現在了龍泉劍的身體內,這是樂園的情報信息資料。
世界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
魂骨肉三者不斷存續的目的分別是?
古代生物到底為在這個世界做過什麼,又留下了什麼?
學校,老師,原本一開始我們都覺得理所當然應該存在的概念,又是如何在人類滅亡之後被這些寶石生物所繼承的呢?
他們甚至連人類是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卻能了解這些文明的象征?
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奇幻的色彩,神秘的美感讓人不斷想要對這個世界深入了解,如同螞蟻陷入蜂蜜的沼澤一樣。
樂園的情報資料以世界主角法斯(磷葉石)的成長與改變開始敘述。
最初的法斯和我們年幼之時一樣,都是單純而天真的。對外界的一切事物選擇不加懷疑的相信。
年僅三百歲的他一直活在所有人的寵愛之中。他喜歡著金剛老師,喜歡所有的同伴。硬度為3的他盡管無比脆弱卻還是想戰鬥,想去“工作”。可想做工作的理由無非是覺得戰鬥的同伴很帥……更重要的是,能夠幫上老師和大家的忙。
但他卻並不理解自己一直期待的,躍躍欲試的,以及要承受的究竟是何等沉重而悲哀的使命。
因為單純的另一重含義,是容易遭到欺騙與誘惑。
事實上法斯最初的兩次成長,都來自他的天真。
起初法斯盲目的相信了“肉”(阿德米拉皮利斯族)的王:溫特利克斯斯,好心將其送回海底的故鄉,反被當作贖回族人(弟弟)的籌碼獻給了月人。盡管最後平安回歸,卻失去了雙腿。
那是可愛的翠綠色,但更重要的是那對雙腿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與法斯相匹配的雙腿。
可他並沒有怨恨王,而是選擇了理解,因為他尚不懂得怨恨的含義。
不僅如此,即便是失去雙腿的法斯,更沒有泄氣,反而覺得自己的成長是件好事,可以幫到大家。
回想一下吧,這也許和我們剛剛工作或者上學的時候也許是一樣的。
最初的成長總是快樂的,盡管失去了心中的那份純粹,不得不直麵或是學業或是工作的壓力,但還是有許多愛著自己保護者自己的人,法斯也是如此。黃鑽,紫水晶,庸醫,老師……此時的他尚且可以在風險可控的世界中盡情探索自己的可能性。
然而這一切並不會永遠停滯,成長,還在繼續。
冬天,法斯有了更危險的想法,像用瑪瑙換掉雙腿一樣,故意丟掉自己的雙手,借此變得更強。或許開始他是畏懼的,可在聽從了流冰……確切說是內心的誘惑後,失去雙臂,選擇了沉重的合金作為新的手臂。
並且這一次他為之付出了不同於以往的代價,南極石為了保護他,被月人帶上了月球。
最後,冬天結束,得到力量的他重新出現在大家麵前,樣貌大變的他早已褪去了孩子氣的樣貌和氣質,變得小心而謹慎,開始思考自己所接觸的一切。
這時的他,眼中又看到了什麼呢?
法斯稍稍長大後開始對世界產生的憤慨與懷,他現在都是掙紮在這樣的階段,在一次次經曆的沉重現實當中顛覆了自己以往的認知,並且重新開始思考並懷疑起自己接觸到的一切。
記得還是剛剛失去雙腿的時候,他得到了瑪瑙的新腿,以及無人可比的速度。原本以為這樣能夠參加眾人的工作(戰鬥),卻看到了戰鬥(生存)的真實,與狼狽的自己。
強如紫水晶雙子也會麵臨四分五裂的局麵,而自己被嚇的連逃走都做不到。
在冬天的緒之濱,即便自己有了勇氣和嶄新的雙手,南極石仍舊在眼前被月人帶走。
郭斯特(幽靈水晶)為了掩護自己而被月人剝離並帶走……
盡管從以前開始法斯已經知道自己很弱小,可如今他卻真正明白了弱小的定義,然後他
最後,他開始質疑起自身了。
缺乏勇氣,缺乏戰鬥的技巧,缺乏因為肢體殘缺而喪失的記憶與知識,這樣的他真的可以變成同伴的助力而不是拖油瓶嗎?
原本的自大漸漸消失,他再度獲得了成長,誒誒,不過是帶著傷痕與痛楚的成長:
舍棄原本的雙腿,換成了瑪瑙;
被流冰吃掉雙臂,獲得金銀合金的沉重手臂和戰鬥的能力;
意外失去頭顱,粘合青金石的頭並且沉睡了兩百年……
法斯,漸漸變得不像自己。
然而比起外表的改變,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以往敬愛有加的金剛老師產生了懷疑。
老師與月人的關係也許並非敵對,因為他與月人“小白”和“博士”的關係顯然非同一般,同時在自己並不期待的成長裏,法斯又從許多的跡象裏失去對老師的信賴。
他開始不暴露自己意圖的行動著,依靠迫使老師出手挽救同伴去判斷他的行為;在陸地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轉而想要從月人那裏得到信息,甚至還想登上曾經被寶石們恐懼的月球,一探究竟。
這時法斯眼中的世界,早已不像最初那麼單純,他的世界變得充滿了猜疑,充滿隱瞞與惡意,宛如成年後的我們所麵臨的社會,既醜陋而又罪孽深重,卻依舊披著精美的外衣。
山,也不再是山了。
自己,又是不是自己呢?
或許“看山不是山”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指人堆外界的觀感,但從某種意義上講,當我們看到的世界不再是原本那麼純粹以後,我們自己相應的也在改變著,最終麵目全非,如同法斯一樣。
變強了開心嗎?
南極石離開,再度春歸大地的時候,波爾茨,法斯心中象征著強大的那個人向他詢問道。
但法斯看到的已非自己當初憧憬的那些事,戰鬥,同伴,月人,老師……
月上的法斯也說過:已經回不去了
因為在我們質疑外界的同時,自己也將變得不像是自己。
覺得從前被嬌慣的自己是不可思議的。
我們終將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如果能忍受必要的疼痛和必要的成熟。
登上月球的法斯看到了自己苦苦尋求的真相:
原來老師隻是超度月人的機器,由人類製造,隻是不知何時出現了故障,不再對月人進行超度
因此月人並沒有渴求珠寶裝飾自身的欲望,僅僅是為了激怒老師,讓他超度自己,而同伴們……
到了這裏,到了自己追求的答案之所在,我們不知道法斯在失去了多少重要的事物以及“自己”以後,是否還會再去懷疑什麼。
法斯決心與老師為敵,用背叛的形式激怒他,帶走了近半數的寶石,逼迫他超度月上的無數亡魂。
似乎法斯還在沉迷著懷疑與真相的遊戲,但不知讀者們注意到沒有?此時的法斯雖然早已麵目全非,被青金石取代了頭部,手臂換成了合金,珍珠成為義眼,下肢由瑪瑙組成,可他的目的早已從滿足自己的求知心,又變回了想要拯救同伴。
請求老師為月人祈禱,然後同伴們就再也不需要被帶上月球,並且被無情的粉碎到無法辨認的程度……月人與寶石,魂與骨的戰爭將會結束。
無論改變了多少,他一直都是愛著自己的同伴們,這正是故事最初的原點。
但可悲的是,讓他回歸原點的代價沉重得無法與之相抵。即便他又找回了行動的意義,而最初的自己也好,單純的那份心情也好,還是回不去了。
他忘記了辰砂,忘記了夜晚以外的,快樂的工作。
許許多多的代價鋪成走向這條路終點的階石。
最終,地表的寶石們再也不相信法斯,他想要拯救的同伴們將他打得粉碎,並將殘骸分別封存;月上的寶石開始忘記自己的身份,被月人的科技與文明漸漸同化。
這龐大的信息讓龍泉劍不斷的變化著。
樂園的信息也不斷的湧入,仿佛在輔助著龍泉劍的成長。
寶石人的所有信息也在此時全部印入了龍泉劍體內。
【信息傳輸中……】
“寶石人的出現。金剛老師偶然路過緒之濱,法斯得到合金手臂……以及南極石被帶走的地方。在這裏他發現了被賦予生命的礦石。最初出現的是紅鑽石,金剛將其挖掘並且雕刻成接近人類的樣貌,為了美觀又塗上顏色,並且模仿學校授課的方式傳授最基本的知識。
注:大部分礦物會重新出現,比如後期透石與摩根石在法斯冬眠(換頭)期間被帶走,一百年多後又出現了新的替代者。
寶石人的生活:寶石人開始出現(被老師發掘並塑形)生活的幾千年後。因此寶石們的生活習慣已經漸漸貼合人類,包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事生產和有組織的安排工作以及接受教育,他們的娛樂方式匱乏,但似乎可以打紙麻將牌。
主要生活物資包括但不限於:塗抹身體的粉底,粘合劑,製作衣服的麻。
這些幾乎都來自植物,如白粉花等,采集工作基本由外出巡邏的寶石人兼職(因為月人不一定會來)
大多數寶石都有外出巡邏的工作,金剛老師並不鼓勵他們戰鬥。因為對抗月人時被抓走的幾率很大。發現月人需要聯絡坐鎮學校的老師
戰鬥。寶石人和現實中的寶石一樣具有硬度和韌度的劃分,硬度代表戰鬥力,所以鑽石屬相較其他寶石要強很多,而韌度則是防禦力,參照鑽石雖然可以正麵迎擊月人,卻因為韌度過低,容易受傷破損。
硬度5以上具有戰鬥的能力,南極石除外。因為南極石在冬天以外的時候均為液態,天氣越冷硬度越高(戰鬥能力越強)
寶石的工作:寶石人不止戰鬥,也有許多日常的工作。
比如黑曜石負責製劍,材料是黑曜石……俗稱我磨我自己?
翡翠和藍柱石負責每天的日程安排;
亞曆山大/變石在學校內研究月人並整理報告(目的是克服無法直視月人的體質和保持替搭檔報仇的決心);
紅綠柱石為所有人製作常服與冬眠的睡衣,著名的福利貢獻家(大噓);
金紅石是醫生,絕大多數寶石的破損都是他粘合的。
因為他的搭檔蓮花剛玉(帕帕拉齊)身體結構異常,長期處在沉睡的狀態,為了治好搭檔故而醫術逐漸精湛,成為專門的醫生,之前都是老師為大家粘合身體。
寶石人不需要吃飯,因為體內的微小生物依靠光維持生命,所以寶石們在夜晚會感到勞累,除了鑽石和辰砂這種特例;相對的月人盡管可以吃飯,但對他們來說不是必需的,單純為了享受食物的色香味而非吸收營養;“肉”之一族依靠進食砂礫為生。
大家的衣服是喪服。因為時時刻刻都有同伴可能被帶走,所以寶石們的服裝有喪服的意味。
寶石是無性的。寶石既具有男性的體型特點也保持了女性的外貌(簡單來說就是平胸妹)外表呈現女性化但胸部平坦身材纖細,通體透明,塗抹粉底後接近人類的外貌。
法斯的身體。法斯身體的構成分別是珍珠(義眼),青金石(頭部),磷葉石(軀幹),金與白金的合金(雙手),貝殼瑪瑙(雙腿),辰砂替換了其他的部件。
金剛老師的真身以及與月人的關係:
老師是人類遺留的超度機器(疑似念經機器人……)月人是靈魂,需要超度化歸虛無,但老師因為某種故障無法超度,月人捕捉寶石也是為了激怒金剛。
月人是人類的遊魂,一直在等待老師的祈禱與超度,從而化作虛無牽往極樂淨土,不必再為凡人的生活方式所糾纏,因為極樂淨土中沒有凡間的諸多欲望,不存情愛,也無有貪欲。
極樂淨土與凡間最顯著的區別在於極樂淨土中沒有三惡道的存在,也正是三惡道的存在使凡間與極樂淨土分開,使凡間人無法升入極樂淨土。
三惡道是地獄,畜生,餓鬼,而這三惡道與善的區分又是以受三毒“貪嗔癡”的浸染和障蔽程度來劃分的。
第一惡道是地獄,地獄的因是嗔恚。所謂嗔,就是對逆的境界生嗔恨,越是難以忍受不生不死的狀態,越要施暴於外界,於是月人從地球上擄走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又不斷地去攻擊寶石們,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被消滅,但無法死去,於是在月球上重生,仍無法脫逃,便更生嗔恨,更施暴行,再被消滅,重生,消滅,重生,便成了月人的地獄,在其中無限地受苦,嗔怒,死去,再重生繼續受到煎熬。
第二惡道是畜生,畜生的因是愚癡。所謂癡,是不明白事理,是非不明,善惡不分,顛倒妄取,起諸邪行。
老師十分珍惜寶石們,若真相是如磷葉石所假設的,老師願意為月人祈禱就可以拯救寶石們,老師並無理由不加行動。
很可能,老師並非不願祈禱,也並非沒有祈禱,而是祈禱了很久,卻是對超度月人一事無能為力,老師也因此會對前來乞求祈禱的月人說“無論來多少次,都沒用”。
但月人並不知道這一真相,因為,如月人王子所說,老師被設計為沒有人類許可無法說出自身的秘密,因而無論是對寶石們還是對月人,老師都沒法講出無法超度的真相。
而不明事理的月人,隻是一味妄求老師的幫助,因此對寶石們所造成的傷害,便是其“起諸邪行”的表現。
第三惡道是餓鬼,餓鬼的因是慳貪。所謂貪,是對順的境界起貪愛,非得到不可,否則,心不甘,情不願。
老師之所以可以使小白化為虛無,是因為超度並非單方麵的祈禱,化為虛無需要的是本身的清淨。
小白死後“曆經千辛萬苦,以那樣的形態再生”,才找到老師,似乎最後能找到老師,在他懷裏入眠這個結果,如老師所說,已經可以使小白所滿足了。
小白之前被分成了一百零八塊,也並非巧合,而是因為一百零八是為了表示求證百八三昧,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從而使身心能達到一種寂靜的狀態。
小白獲得了內心的滿足,也因此不再有種種欲望纏身,即斷除了凡間的煩惱,實際上與其說是由老師所超度,而不如說是在老師的幫助下自己到達了清淨的狀態。
而月人卻無法得到滿足,因為所欲求的是自身也不明白的,太過複雜的東西,無法得到,也就無法擺脫貪欲的束縛。”
【傳輸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