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多年不見,且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雪青縮在車輦內,攥著簾子緊咬唇,她過於緊張和激動,不知再見沉月時該用怎樣的情緒,說怎樣的話才妥當。
自小生活在宮裏,後來離了王宮也隻是去了德宣將軍府,至始至終圈禁在國都內,外邊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到底有些什麼,雪青想都不敢想。
她還記得當年姑娘和將軍一同乘馬車進了宮,之後兩個人再也沒有回來,府裏的下人們終日惶恐,生怕出什麼變故,印象最深的就是聽著琳琅從早嚎到晚,還因此跟幾個聽不下去的三姑六婆起了爭執。
不記得過了幾日,雪青正在房裏整理姑娘的東西,姑娘突然就出現在了房中,二話不說就要帶她走。雪青自然千百個願意,便悄悄回了自己的屋子簡略收了收行李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圈禁她十幾年的金絲籠。但沒想到姑娘卻把她帶到一個尋了幾天幾夜才上了岸的孤島上,說是讓她今後跟著仙人學道修行,走前隻留下一句:我要去的地方你如今去不了,等你學有所成,再來找我。
莫大的恐懼和無助自此籠罩,但雪青知道,想離開去找姑娘隻有學有所成一條路,所以她這幾年加倍努力,想著有一天能去姑娘說她去不了的地方。
一個從未把她當奴的人,給她了恍若重生的人生,甚至直到如今都依然顧念著她,這樣的人,唯有自己變強,才能傾盡全力相護。
“姑娘……”聲如蚊呐,從輦內傳出。
沉月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伴隨著久違的熟悉嗓音,內心有小小波動。但她不想氣氛太嚴肅,更不想上演什麼久別重逢哭天喊地的戲碼,便開句玩笑:“趕緊下來吧,回頭讓你那些個師兄師姐見著你跟師傅同乘,心中不快,又得尋你麻煩。”
怎會說又?被同門時常發難為難,難道這些其實師傅都是知曉的?然後告訴了姑娘……
這話讓雪青頗為意外,也終於畏畏縮縮下了輦,一身輕便束口羅衣,梳著結辮馬尾,褪去了少女歡脫的稚氣,如今的她華茂春鬆,正值好年華。
沉月態度卻淡漠了下來:“你師傅應跟你說過我是誰,去長澤的這段時日,你隨在我身邊,便要依神境的規矩,尊我一聲:河神。”
雪青隨即跪地,俯身恭敬道:“是,河神。”
“起來吧。”
“是。”
若英的乘輦寬大,邀了眾人一起乘坐,伍逸樂得輕鬆,沉月和炎禹亦欣然從命。
此去西境長澤,即便乘雲禦風,也得需十幾個時辰,若英貼心地準備了茶點,一駛開就同人聊上了。
但都是回些炎禹問的閑話,比如從哪馴來那麼多斑蝶使喚,女子獨行在外,怎不帶幾個弟子……
沉月記得上次若英說過會帶幾個雪青的師兄師姐,便也好奇複問。
“這不跟你有約,就先趕來門池,我那幾個弟子還在安置傷患,晚些時候會跟上來跟我彙合。”若英回道。
伍逸此時加入話題:“無極外圍海域屬隴海,我前幾日才從隴海回紫陵台,那裏並未有何異動,適才仙子所說的麻煩,是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