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歌聲快樂】(1 / 2)

有人也許會問,不就是一首歌嗎,洪小喬也不至於聽得流眼淚吧?

有個叫黃宗柏的歌手曾敘述過自己的感受:“演唱《民歌》(收錄於《現代民歌集》)常常令我感到一種長久被壓抑,渴望掙紮、突破的力量在賁張,唱到後來,激動得快唱不出來了。”

演唱者如此,聽歌者亦是如此,那個時代年輕人的瘋狂比後世的狂熱歌迷還要恐怖。

這種瘋狂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有很大關係。

台灣在1959年的前幾年有過一次嬰兒出生的高潮,到了1971年後,那時出生的嬰兒正好開始進入國中、高中、大學。與劇增的青少年相比,大學的錄取率隻有百分之三十幾,六成以上的學生隻能選擇一種近乎無可奈何的生活。

這時的新聞媒體或文藝作品,充斥著強烈反G卻又思鄉的情緒。年輕人除了複製老一代外省人落荒而逃的恐懼外,很難在生命的欲望及活力中找到什麼出路。

電視每晚10點以後停播,年輕人隻能在電視中能看到當權者一再指責的“靡靡之音”和瓊瑤式你死我活的愛情悲劇。幸運一點的年輕人還可能讀到《文星》雜誌、鄉土文學,但大多數年輕人的精神生活都貧乏而窒息,還有一些幸運的年輕人可以購買到由美軍電台工作人員盜拷出來的美國排行榜塑膠唱片。

了解了這些,就明白了當下年輕人所麵臨的困惑與壓力,他們對新思想、新文藝的渴求,一點也不弱於剛剛從特殊時期走出的大陸青年。

王梓鈞輕聲吟唱著,身體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但那低沉的聲音卻似在嘶聲呐喊,用盡了肉體與靈魂的全部力量。

台下近200觀眾,一大半都是喜愛音樂的年輕人。他們在聽這首歌時,沒有了昨天的瘋狂,而是靜靜地凝神屏氣,生怕錯過了一個音節。

“仍立在雨裏/仍立在霧裏

仍是恁近恁遠/奇幻的蓮

仍展著去年仲夏的白豔

我已溺斃/我已溺斃

我已忘記自己是水鬼

忘記你是一朵水神

……”

不少年輕人激動而狂熱地看著台上的歌者,就像是迷失在茫茫大霧中的孩子,遇到了熱心的向導。

1975年楊弦唱出那些歌之後,被無數青年歌者視為引路人,而王梓鈞將現代民歌提前四年唱出,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當最後一個音符散去,王梓鈞行了個禮正要下場,下麵有人突然大喊起來:“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

“……”

無數人的聲音彙成一股巨流,評委席上的顧英德對著鏡頭點了點頭,黃亞生馬上下了命令,派工作人員通知王梓鈞繼續。

反正王梓鈞是10號,後麵已經無人參賽了。本來大賽組請了一個二流歌星來獻唱,不過現場氣氛如此熱烈,黃亞生隻要順應民意。

“既然大家這麼賞臉,那我再來一首《童年》吧。”王梓鈞說著將電吉他放下,找工作人員要來一把木吉他。

還在等待比賽結果的參賽選手全都到了觀眾席,想聽聽王梓鈞接下來會唱什麼樣的歌。當你比一個人強上一分的時候,得到的可能是羨慕嫉妒恨;但當你比他強上十分,那他就會仰視、崇拜你,這就是那些選手最真實的寫照。對於冠軍,他們已經早就放棄的爭搶,反而以可以和王梓鈞同台競技而感到喜悅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