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殘陽如血,湖麵也被染得緋紅。
張家媳婦帶著宋源明,拿著一包紙錢,來到湖邊。
站在湖邊,宋源明眼睛就直了,緊緊盯著湖麵,太子湖沉浸在一片蒼茫之中,瑰麗而有些神秘。
鮮紅的太陽已經一半沒入湖水之中,在太陽前麵鋪著一條銀光閃閃的耀眼的筆直的水道,在水道兩旁,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色彩,幽暗如深淵,穀底,黑黢黢的,讓人莫測。
然而,宋源明卻興奮不已,似乎有一股特別的親切之感油然而生。
每次都是這樣,但今天更甚,宋源明盯著湖麵,看著染著霞光的湖水,他仿佛醉了,似乎被什麼東西擁抱著,親吻著。
難道父母的魂魄真的還在水中?他們來到了這太子湖裏?
這麼說明明不孤單了?
點燃紙錢,宋源明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爸爸,媽媽,你們來了,你看見明明了,是不是?明明現在很好,已經十歲了,告訴你們:我現在有個大娘,對就是她。她對我很好。明明現在住在這湖邊那棟房子裏,房子不大,不過,住著還是挺舒服的,這裏挨湖邊,離你們很近,我會經常來這裏看你們的,你們也能看到明明。
“我會經常來看你們的。”宋源明站起來看著湖水,忍不著大聲喊起來。
宋源明說罷,直愣愣地看著湖水。
忽然,他驚奇地發現,湖水開始晃動,湖中間翻起一個巨大的浪花。
宋源明驚奇地望著湖水,大喜道:“爸爸是你嗎?你聽見我說話了?”
沒有回應,宋源明止不住向湖邊走去,被張家媳婦一把拉住,“孩子,你要幹什麼?”
宋源明指著翻起的浪花,說:“大娘,你看,我爸爸媽媽真的來了。”
張家媳婦看了看湖麵,說:“孩子,你是不是眼睛看花了,哪裏有你的爸爸媽媽?”
宋源明說:“你看那浪花,就是我剛才喊他們的時候,翻起來的。”
張家媳婦搖頭說:“孩子,你太想你的爸爸媽媽了,那不過是一條大魚打的浪,怎麼就是你爸爸媽媽呢?”
宋源明卻堅持說:“不,一定是我爸爸媽媽來了,他們看見我了,我要去見他們。”
宋源明說罷,又要往湖邊走,張家媳婦緊緊拉住,說:“孩子,你不能去。”
宋源明說:“我爸爸媽媽在那裏等我呢,我要去見他們。”
張家媳婦說:“不,你不能去,就是要見他們,也要等他們上來見你,你去水裏怎麼見他們?”
聽見張家媳婦如此一說,宋源明覺得有道理,不再堅持往湖邊走,眼裏緊盯著湖麵,半天不見動靜,水平如鏡。
太陽已經完全沉入湖底,夜色漸濃,湖麵漆黑如墨。
“爸爸,媽媽,你們聽見明明在喊你們嗎,快上來,明明想你們,上來與明明見一麵吧。”
湖麵依然十分平靜,也沒有什麼東西上岸,四周靜寂,隻有細浪輕輕地拍打著湖岸,仿佛要睡去一般。
宋源明感到很失望,坐在岸邊,啜泣起來。
張家媳婦拉了拉宋源明,說:“孩子,我們回去吧,這裏怪嚇人的。”
宋源明不明白張家媳婦說的嚇人的意思,抬頭看了看張家媳婦。
張家媳婦解釋道:“這湖裏不幹淨。”
宋源明愈是糊塗了,日間他看過湖水,清澈透明,像濾一般,數丈之下,遊魚細石曆曆可見,怎麼說不幹淨呢?
宋源明說:“大娘,你怎麼說不幹淨呢?湖水幹淨得很,我們燒飯,燒茶不都是用它嗎?”
張家媳婦見跟宋源明解釋不清,就直接說:“湖裏死了人。”
宋源明聽了,有些驚慌,但是他不相信,這麼清澈,漂亮的湖怎麼死了人,便說:“大娘,你哄我的。”
張家媳婦說:“我為什麼要哄你?就在前不久,還有一個打魚人,淹死在湖裏,連屍體都找不到呢。”
張家媳婦說罷,身上一激靈,如澆了一盆冰水,拉著宋源明,說:“走吧,回去,這黑洞洞的,挺嚇人的。”
在一個小孩子麵前露出膽怯,麵子上有些不光彩,但是,張家媳婦看著陰森森湖水,確實發怵。
宋源明說:“大娘,你膽小了,湖裏淹死打魚人,是很正常的事,我們望海村每年就有幾個打魚人淹死在海裏,不是還是有很多人半夜三更出海?”
張家媳婦說:“孩子,你還小,不知道深淺,那湖裏的東西,最會迷惑人,你看著它平平靜靜的,又溫柔又清澈,光亮閃閃的,像在跟你打招呼,那就是迷惑你,讓你朝它走過去,等你走到湖邊,就一把把你抓過去,就這樣,你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