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金鳴(1 / 3)

李陽喝了兩碗酒,雙腿一蹬,歪倒在地上,呼嚕嚕地睡著了。

宋源明喊了兩聲,李陽沒有回應,顯然是已經醉了。

宋源明拿來一床毯子,蓋在李陽身上,往火堆裏添了兩根木頭,萎下去的火苗又竄高了,嗶嗶,火星四濺。火光映照著宋源明的臉,讓他顯得有些滄桑。

宋源明在火堆邊坐下來,斟了一碗酒,一個人飲著,這便更顯得與他的年紀格格不入。

這些年,他經曆的事太多了,苦難一個一個地光臨這個善良人,像海浪一樣想把他打倒,但是他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喝酒是成熟的標誌,但對這個剛剛跨入十五歲的孩子來說,還是有些早了。

宋源明一邊喝酒,一邊想著明天的事。

明天他們就要起程會京城了。宋源明忘了他來此地的另一個目的。由於金礦的發現,他異常興奮,想到自己能為國家出力,能為百姓解困,自己算是一個有用的人,他就高興得顫抖。

一直以來,他都是過著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生活,現在終於可以獨立了,做一個獨立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了。

正如李陽所說,自己可以在這裏開發金礦,擁有自己的財富。

可是,為什麼要回去呢?

難道僅僅是為了給李尚書一個交代嗎?

很顯然,不是的。對李尚書他沒有什麼可交代的,他沒有找到袁天正,怎麼向他交代,回去隻會自取其辱。李府是他的傷心地。這兩年來,宋源明越來越看清了李尚書偽君子的那套嘴臉,虛偽,狡詐,殘忍,宋源明想起了就害怕。自己一直被他當成工具使用著,不錯,自己就是一個工具,李尚書使用,袁天正使用,李陽也使用。

宋源明看了李陽一眼,他睡得很沉,發出響亮的鼾聲。

可是,為什麼要回去呢?

宋源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借口,但是,心已經開始飛翔,回到了涼亭改做那間小屋裏了。

還是那麼溫暖,一張書案,兩張椅子,牆壁上掛著自己親手寫的《陋室銘》。牆邊放著兩張條凳,靠著一扇門板,那是晚上的床鋪。裏屋也有一張床,他曾在那床上度過了近兩年的夜晚。出了房門,走幾步就到了人工湖,連接碧波浩淼的太子湖,波光粼粼,一望無際,清澈的湖水,層層的漣漪,輕柔的水浪聲和魚兒的竊竊私語聲。

宋源明終於明白了,自己是放不下這太子湖。那條漂亮的鯉魚向他遊來,繞著他打轉。

宋源明的心被俘了,原來自己戀戀不舍的竟是那條鯉魚。它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直到現在,他仍然弄不清湖底的事是不是一場夢。

不過,即使是一場夢,他也要回去尋找,就算對夢裏的鯉魚一個交代。

宋源明喝幹碗裏的酒,席地躺下,拉起腳下的被子,蓋在自己胸膛以下,露出雙臂。

天氣有些炎熱,不過在山頂上,還是涼颼颼的,很有些寒氣。

宋源明的帳篷搭在一個山洞口上,躺在地上可以欣賞滿天的繁星。星河璀璨,玉露調和。洞口微風習習,篝火獵獵。

喝了幾碗酒,宋源明有些醉意,很快就睡著了,臨睡前,他看了一眼北鬥,閉上眼睛,說:“今夜好夢。”

自然,宋源明要的好夢,是夢見那條漂亮的鯉魚。

但是,好夢不成。

半夜,宋源明醒了。他聽到一陣錚錚淙淙的聲音,仿佛有人彈琴。

宋源明連忙爬起來,細聽,萬籟俱寂,沒有聽到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