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
街上逐漸熱鬧起來,挑著擔子的挑夫,往城裏運柴火的驢車,煮著濃湯,冒著滾滾熱氣的早點攤子。
真是滿滿的人間煙火氣啊。
方長心生感概,然後……
“嘔!”
一輛裝滿夜來香的獨輪車與他擦肩而過,惡臭氣味撲麵而來。
推著獨輪車的中年漢子喊了一聲抱歉,回頭看了一眼方長,當即一個激靈,立馬加快了腳步。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
方長扶著牆,目送漢子離去,心想這大概就是久入鮑魚之肆,不聞其臭。
說起來他自己身上也帶著一抹淡淡的幽香,那是冥店香燭特有的氣味,一般人也不愛聞。
因為旁人每次聞到這股氣味之時,就代表誰家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家名為爐香藥鋪的店子。
店鋪兩側掛著“但願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的對聯。
字寫得很不錯。
以他淺薄的書法認知來說,能寫得他認識,那就是好字。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文字竟然和他上個世界一樣,著實省了他不少麻煩。
待到他出現在藥鋪前,店內一個正站在櫃台看賬本的老頭似有所感,抬起頭看了一眼,緊接著倒吸一口涼氣。
“嘶,方家大郎,你這這……是中了邪嗎?”
說著,他走出櫃台,就要伸手給方長把脈。
此時的方長是個什麼樣子?
血氣兩虧,形似惡鬼,臉頰幹癟,雙眼無神,頭發枯黃稀疏,就好像剛剛經曆饑荒的災民。
方長也沒攔著老者為他號脈。
他之所以過來,就是為了讓老者給他看病抓藥。
他也沒想到收服一個紙人傀儡會耗費他如此多的精血。
原本經過引氣儀式,他的身體就有些虧損,幹嚼了一顆野山參好不容易補回來一點,卻又全都搭了出去。
所幸……
方長不自覺收攏了下袖口。
裏麵正躺著一個小小紙人,女童模樣,笑態可掬。
別看他現在一副風吹了就要倒的樣子,但有了傀儡女童護體,尋常百十個壯漢休想近他身。
“哎,哎……”
老者長籲短歎,緊緊扣住方長的脈搏,細細查了好一陣才放下。
“許老伯,你別光歎氣啊,我還有救嗎?”
方長被老者搞得有點緊張。
老者又長長歎了一口氣,這才說道:
“老夫醫術不精,隻能救你一半,幫你把虧損的精氣血氣補回來一些。
但想要恢複到以前的狀態,老夫實在力有未逮。”
方長卻是鬆了一口氣,點頭道:“足夠了,許老伯給我抓藥吧。”
見狀,老者不由搖搖頭,想起關於方父的傳言,也不再多問。
“藥可不便宜,老夫隻能成本價給你。”
“安啦,許老伯,你還怕我沒錢嗎?”
方長掏出荷包,突然一愣。
他還真沒錢了。
為了布置引氣入體的儀式,他就耗費不少銀兩,裏麵不乏珍稀物品。
加上那棵為了以防萬一,花十兩銀子買下的野山參,方父留給他的幾十兩銀子也就七七八八了。
此刻他手裏就隻有二兩多一點的碎銀。
“咳咳,許老伯,那個,我隻有這麼多,其他的能不能先賒賬?”
正在抓藥的老者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看到散在櫃台的碎銀子,不由問道:
“你家店子生意那麼好,你爹又是個持家的,你就剩下這麼點?”
言外之意,就是方長出去鬼混把他爹留下的銀子花完了。
“方家大郎,老夫和你爹也算相識一場,有些話本不該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