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頭家吃過晚飯,方長帶著微醺的狀態,謝絕石頭娘多番挽留,步子晃悠悠地回到土房子。
他也不知道為何今日會喝這麼多酒,但就是想喝。
以他如今的體質,酒精已經可以麻醉他的神智。
夜色下,房子周圍影影綽綽, 陰影下仿若有黑影晃動。
但隨著方長走來,陰影退去,連蟲子聲音都隱了去。
方長似無所覺,推開虛掩的房門就見到了一個麵容清臒,形體挺拔的中年男子在院子中負手而立。
見到方長,男子眼前一亮,露出激動神色, 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方長麵前。
“凡俗林真見過仙師!”
若是讓外人知道名揚景國, 名震周邊五郡的青龍幫龍首竟會跪在一個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麵前, 怕是驚得下巴都掉了。
可麵前這個年輕人卻隻是坦然受禮,淡淡道:
“未曾想當年稚童竟還記得我,你我因果已消,不如不見,回去吧。”
說罷,方長便再看也沒看麵前這位權勢滔天的青龍幫幫主,進了屋,借著夜色找到自己的床,躺下和衣而睡。
而屋外,跪在院中,以臉貼地的林真臉色驟然鐵青一片,呼吸都是一急。
久居高位, 一直被人敬畏和奉承的他能夠在見麵的第一時間就跪下行禮,自認為已經是天大的誠意。
可沒想到方長竟是看也不看他。
他抬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子, 手掌緊握成拳。
可想到二叔與他所說當日方長踏月而去的情形, 他又深吸一口氣, 朝著屋內再次恭敬拜倒。
“仙師安康,林真告退。”
屋內,方長忽的睜眼,看著黑乎乎的房梁,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要不要走呢?
這屬實有點可笑。
一個上天入地,呼風喚雨的元嬰大修士居然會因為一個凡人跑路。
但確實打不過啊。
畢竟他現在隻能算是一個比較強壯的凡人,即便是和林真單挑,都不一定打得過,更別說林真手底下還有一大堆小弟。
既然被林真認出身份,於他而言,再留下就有點危險了。
“隻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的修為呢?”
方長於黑暗中打量著自己的手,窗外的月光隻能讓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驀然想起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方長如往常一樣起床洗漱,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屋外響起敲門聲,是石頭給他送早飯來了。
“師父。”
“進來吧。”
方長坐在院中冰涼的石凳上,麵前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點——一碗白粥,三個軟乎乎的大白饅頭,外加一碟小鹹菜。
他品嚐著石頭娘的手藝,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
石頭先去廚房燒好了水。
然後他才開始陪著師父一起啃饅頭, 隻是啃著啃著,石頭突然出聲道:
“師父。”
“嗯?”
“昨天晚上真爺爺還有村長來找娘了,我還聽到他們在說我爹了。”
“嗯。”
“我還聽到我娘哭了,師父,我爹不是早就死了嗎?”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吃飽了嗎?”
“飽了。”
“那就開始練武去。”
“好。”
石頭擺好架勢,開始一板一眼地練習方長傳給他的那套鷹爪功,當然還有特殊的呼吸方式。
他早已輕車熟路,很快身上就有熱氣升騰而起。
方長慢悠悠地就著小鹹菜喝粥,臉色卻沒有什麼變化。
……
眨眼間,又是三年過去。
一切風平浪靜。
除了林真這個青龍幫幫主似乎開始懷念故鄉。
一年三次地往下馬村跑,總是要抽出一兩個月的時間在下馬村度過,惹得下馬村這個原本就很有名的村子更加熱鬧起來。
下馬村村尾的一見土房子中。
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演練著一套爪功,好似神鷹搏鬥蒼穹,一招一式充滿淩厲,力量感十足。
待到最後一招落下,少年身上熱氣升騰,就好像洗了一個澡般,渾身汗水濕透了衣裳。
“師父。”
少年正是曾經的小石頭。
得益於這套變異鷹爪功的神異,還有每日充足的食補,才八歲的他已經有一米三左右的身高,體質更是好得出奇,一年四季都不曾生過病。
而在小石頭麵前,則是一個正在發呆的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