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頭發花白的老翁挑著扁擔走進了牢房。
因為駝背,老翁始終低著頭,雖來送過多次飯,卻無一人看清其長相。
司長青躺在角落的幹草上,雙眼輕闔,聽到腳步聲的刹那卻猛地瞪大了雙眼。
他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個人。
“吃飯啦。”老翁沙啞的嗓音在牢房外響起。
司長青起身走近,在老翁準備離開前出聲叫住了他:“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老翁聞聲收回腳步,卻遲遲沒有轉過身來。
司長青就這麼看著老翁的背影,厲聲道:“轉過身來!”
時間好似突然定格,老翁遲疑了許久才緩緩動了起來,一張臉卻是隱藏在陰影中,故作憨笑道:“老朽隻是個送飯的,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聞言,司長青卻是哼笑一聲:“身陷囫圇,又怎配再被喚一聲大人?倒是您,屈尊做個送飯老者,倒真真是委屈你了。”
由於上次的投毒事件,崔文夫為了保護司長青特意將其換到了私人牢房中,派專人看守。
如今看守的人在門外,裏麵隻有司長青和老翁二人。
見身份已然暴露,老翁索性站直了身體,那原本佝僂的脊背也挺的筆直。
司長青卻並不意外。
因為就在其轉過身來的刹那,他已然認出了其身份。
“徐令伯!果然是你!”
誰能想到,名單上的最後一個人,曾為徐閣老心腹的徐令伯,如今竟然扮起了駝背老翁。
淩厲的眸色間,不難看出其泛白的眉毛和長長的胡須皆是掩飾。
徐令伯隨手扔下手中的扁擔,不屑的冷笑道:“司大人繼續裝傻不好嗎?何苦非要拆穿呢?說不定還能多活些時日。”
司長青雙手背後,一身正氣看的徐令伯頗為不爽。
其在朝為官時便是這幅死樣子,就算是見了他家閣老也是不卑不亢,全然不顧尊卑,如今被下了大獄竟還敢這般高高在上!
“與其苟活,我倒更想死的明白。”司長青沉聲道:“你如今到底是在為誰賣命?”
事已至此,徐令伯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將擺在牢房旁的碗一腳踢翻,才冷嗤道:“閣老在京中時便與建昌候大人交好,如今閣老被迫遠走他鄉,屬下自然是要良禽擇木而棲了。”
果然是建昌候!
司長青恨得牙根癢癢。
其仗著有個做貴妃的姐姐,還要無惡不作到何時?
司長青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柄匕首,看著頭頂跳躍的火光不禁喃喃道:“死前不能懲處奸臣實乃大憾,隻願蒼天有眼,還我江山一片淨土!”
音落,司長青在徐令伯陰冷的目光下猛然將匕首刺進了心髒。
鮮血很快便染紅了身下的稻草,視線也愈發模糊。
意識的最後一刻,他隻瞧見徐令伯再次彎了腰,哆嗦著跌倒在地,然後大喊道:“來人呐!犯人自盡了!快來人呐……”
……
暮色濃重,一股股寒意襲來,林妗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倏而睜開了雙眼。
入目,是陌生的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