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四月以來,溫城的天氣逐漸回暖了起來,夜間的風也醞著枇杷香。
“枇杷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嚐一嚐?”
溫城的常春街兩側種滿了枇杷樹,分不清是哪家哪戶的,隻知道枇杷黃時如黃金滿墜,惹了嘴饞的孩童來。
童洛錦仰頭看著枇杷樹,問他想不想吃枇杷。
童溫祺皺起眉頭,把他們兩個疊起來都沒有枇杷樹高,這和想不想吃的關係不大,主要是看能不能吃。
“這樣,”童洛錦信誓旦旦地給他出主意,“你爬上去,然後搖晃樹枝,我在下麵用衣服接著,咱們兩個就可以吃枇杷了。”
她滿懷希冀地望著童溫祺,童溫祺在她的注視下“嗯”了一聲。
童洛錦問:“你聽懂了嗎?”
童溫祺道:“聽懂了。”
童洛錦催促道:“那你還等什麼呢?快行動啊!”
童溫祺為難道:“我不會爬樹。”
童洛錦:“……”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童洛錦從鄰居家取討來一根長杆,自己站得遠遠的,將果子敲得七零八落,站在樹下結果子的童溫祺被砸得暈頭轉向。
童溫祺:“……”
“小七小七,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好不好!”童洛錦一邊在他身後追一邊拿著枇杷哄他,“你嚐一個,可甜了!”
奈何童溫祺並不理睬她,不顧她抱著滿懷的枇杷在身後追得磕磕絆絆,一陣行走似風,將她甩在了身後,童洛錦尋不見他的影子,隻好回家去等,卻聽聞管家說他未曾歸家,這下子可急壞了童洛錦,也顧不得什麼枇杷,扔了東西就往外跑,急得滿頭大汗:“你們都快出去找人啊!他一個小娃娃,丟了怎麼辦。”
眾人自然是依著她,童夫人勸慰她道:“小七這孩子早慧,丟不了的,說不準是去哪兒玩耍了。”
“不可能!”童洛錦斬釘截鐵道:“他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他一定是生我的氣了……是我不好,我不對,小七現在在哪兒啊?”她說到後麵,已然帶上了哭腔,拉著奶娘就往外跑,恨不得將整個溫城都翻個翻,童洛錦自己也是個小娃娃,一邊哭一邊跑,跑到最後眼睛都睜不開了,被奶娘連哄帶騙地抱回了家,誰知將她往床上放的時候她又清醒了過來,又急又惱地要往外衝:“回來幹嘛!小七還沒找到!我要去找他,這麼晚了,遇見人牙子怎麼辦!”
奶娘急得直喊祖宗。
謝天謝地,童溫祺到底是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四方寂靜,他沒有牆門,徑直翻過後院的牆,往自己院子裏走去,走著走著他便覺察出有些不對——屋裏燃著燈。
他猶豫著往前探了探身子,便瞧見內屋外麵的台階上坐了個人,小小的,縮在披風裏,她身後站著的奶娘瞧見了童溫祺的身影,先是流露出一點難以置信的神情,然後又恨恨瞪了他一眼,這才又驚又喜地彎下腰,伏在縮著的小人耳邊說了句什麼,小人這才抬起頭,有些茫然的四處張望了一圈,最終將實現定格在童溫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童溫祺的錯覺,明明是漆黑的夜,他們又距離得這樣遠,本該是什麼也看不清的,但是他偏偏瞧見了她眼底驟然燃起的光,亮晶晶的,像是星星碎了落在她的眸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