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錦回到禪房的時候,聽見屋子裏傳來一陣盤碟碎落的聲音。

童洛錦:“……”

她在門口站了片刻,尚未推門,門卻從裏麵打開了。

童溫祺雙目赤紅,神色陰沉,眸子裏燃著叢叢火焰,好似被圍剿的困獸一般。

童洛錦被他嚇了一跳,問:“你這是怎麼了?”

童溫祺沒有回答她,而是怔怔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個提線木偶一般,待確認眼前人並不是他的幻想以後,一把將她扣進了自己的身前,他的緊緊扣在她的肩胛骨上,童洛錦忍不住喊了聲“疼”,但是這聲呼痛沒換來他半分憐惜,他似乎鐵了心地要她痛,要她嚐一嚐自己的驚慌與無措。

他壓抑著聲音低吼:“你去哪兒了?!”

知不知道他找她找的快要瘋了,他深知親人對她的重要性,還以為她受不了老夫人離世的打擊,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他在寺廟裏尋不見人,一路順著山腰而行,檢查山頂山腳的時候,手都是抖的,腿都是軟的,生怕瞧見自己不想瞧見的東西。

童洛錦道:“同師父論了會兒佛經,誤了時辰。”

她頓了頓,補了一句:“讓你憂心了。”

聽她解釋,童溫祺方才回過神來,臉色好看了許多,將她鬆開,道:“以後記得告知我一聲,不然……我會擔心。”

不然,他會發狂,會瘋癲,會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童洛錦頭一次主動攥緊了他的手,安撫道:“我曉得了。”

他眸中的赤紅這才漸漸褪去,像是驚天駭浪的池麵重新恢複了平靜。

但是是不是真的恢複了平靜,還是隻是一時的掩飾,又有誰知道呢?

平城與溫城相鄰,近江臨水,有一處知名的水榭,喚作“江上燕”,雕梁畫柱、帷幔輕舞,但是此處的主人是誰,卻是沒人說的清楚的。

“主人,公子。”一個紅衣女子緩緩走進水榭亭台,拜倒在地。

座上做了個錦衣男子,男子年過四十,身形魁梧,臉型方正,眉目含煞。他身邊站了一個黑衣青年,男子著銀甲代麵,看不清麵容。

錦衣男子聽完女子的敘述,冷哼兩聲:“這小丫頭片子倒是有點東西。”

紅衣女子道:“主上,既然如此,是不是要提早下手?”

男子沒回答,而是轉而詢問身邊的年輕男子:“子敬,你說呢?”

被稱為“子敬”的男子說起話來尾音上調,帶著一股不著調的詭譎:“依我看啊,那自然是早下手為快。隻可惜,怕是‘有人’不同意啊。”

聞言,主上沉吟片刻,胡子抖動幾下道:“那孩子說的也沒錯,現在東西的下落還沒找到,貿然動手隻是莽夫所為。”

聞言,子敬隱在代麵之後的麵容變得扭曲,他一字一頓道:“舅舅,你知道麼,我片刻都等不及了,我真的是……想將他們千刀萬剮啊。”

主上歎了口氣,道:“子敬,這就是你沒有子期沉得住氣的地方。子期說得對,報仇之前,咱們得先把咱們的東西拿回來。”

子敬冷笑一聲:“他到底是沉得住氣,還是被蠱惑了心思,還說不準呢。”

主上冷了聲音,警告道:“子敬。”

子敬撇了撇嘴,目露不屑,卻是不說話了。

紅衣女子看了看兩位主子的神色,放低了聲音斟酌道:“那童洛錦……”

主上道:“這丫頭不是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她既然困惑了這麼長時間,那就請她來談談心,我仔細說與她聽聽吧。”

紅衣女子皺眉道:“如此暴露我們自己,是否太過於冒險了?”

“哼,一個商賈之女而已,能有什麼冒險的,”子敬搶在主上前頭答道:“童家二房的人都死幹淨了,什麼都沒問出來。哼,童正明說什麼他知道東西在哪兒,想來都是騙我們和他聯手隨口扯出來的鬼話。如今,我們可不得對準老大一家了麼?”

而童洛錦,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可怪不得他們。

主上麵露笑意,道:“子敬知我也。”

子敬也笑道:“舅舅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