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小哪知他在想什麼,認認真真地清理傷口。
兩人吃上東西已經是下午,清粥小菜紀小小也吃得津津有味。季珩看她吃得萬分投入的樣子,不禁覺得這些從未吃過的粗茶淡飯也別有一番滋味。
微陽下喬木,遠色隱秋山。夕陽一落,天色便暗淡下來。
季珩和紀小小打算修整一夜,天明再出發。
紀小小心裏盤算著,自己隻有六天了。她現在對於完成攻略完全沒有底,季珩的心太難猜了,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打算晚上好好跟他聊聊,聊清楚他喜歡什麼樣的,要怎麼樣才會動心,可她一時想不到用什麼法子開口。
季珩看她心事重重,問她:“在想什麼?”
紀小小看著遠處落在重重樹影之下的夕陽。思忖片刻,回道:“我在想,人活於世為了什麼,為功名,為情愛,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那你想清楚了嗎?”季珩看著她姣好的側顏,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會想這麼深奧的問題。
“沒有。”紀小小有些沮喪,她來到這個異世界,什麼都不知道,生還的可能也隻能依托季珩一人身上。她努力過、爭取過,現在他們似乎是和平相處著,可她不知道為什麼他遲遲不能完全心悅於她。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季珩也看向遠方,在最苦悶的時候他翻遍典籍,也沒有找到生命的奧義。他想起小時候自己背不出《尚書》,夫子把他一個人扔在書塾裏,他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直到星子布滿夜幕。燭火搖曳,卻沒人來尋他。他第一次想,人活於世的意義是什麼。第二次是他十五即在禦試拿下魁首,龍心大悅,稱他是“二十年未有之奇才”。一時間名滿天下,宴請不斷,門檻踏破。他卻想著,人活於世為什麼。
“不想這個吧!你傷口好點沒?”紀小小勉強掃去愁緒,關心看他。
“好些了。”季珩看近在眼前的她,卻像看著隔著千山萬水的幻影。他忽然害怕她確實隻是一個幻影,轉瞬便會消逝的幻影。
“天色晚了,等會兒起風了。我們進屋吧。”季珩受了重傷,別著涼了,到時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好”季珩由著她扶他起身進屋,兩人皆是粗布衣裳,老婆婆拾掇柴夥間隙起身看他們,倒真像一對鄉野間的尋常夫妻。那男子冷清的臉似乎也沾上了人間的煙火氣。
紀小小為季珩鋪好床,扶他躺下。季珩往裏挪了挪,示意她在他身邊躺下。紀小小搖搖頭,“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睡,我睡覺不老實,別壓著你傷口了。”
“你不睡我也不睡。”季珩作勢要起身,紀小小無語,誰能想到朝堂上縱橫捭闔、城府頗深的左相大人,還玩這麼幼稚的把戲。無奈,她也隻能在她身邊躺下。
月光自窗前撒下,輕柔如同細紗。紀小小此時內心一片靜謐,如果暫且不想攻略的事情,此情此景,倒也安靜恬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