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簡直是荒唐!”
含元殿,太後麵無表情,百官噤聲,太醫署的一眾官員尷尬的站在一邊,隻剩個白胡子老頭在那裏唾沫橫飛。
他麵露怒容,大袖一甩:“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此乃三從。女子十四五嫁人,是上古傳下來的規矩!既然已經嫁人,便要為夫家傳宗接代,這便是禮法!婚產大事,豈容兒戲?如今朝廷居然要號召女子晚婚晚育,豈不是不合規矩不合禮法?此乃動搖國本之舉,還請太後三思!”
太後依舊沉默,百官也沒有發言,隻剩白胡子老頭好像在演獨角戲。
文臣們是不想趟這趟渾水,武將們是聽不懂,太醫署的官員們是慫慣了,一向沒存在感的他們實在沒勇氣出來和這位當堂對質。
理由很簡單,這位白胡子老頭既是三朝帝師,也是經義大儒,普通官員還真不敢和他對著幹。
自從昨日明珠殿下為女子請命,請求朝廷能號召女子晚婚晚育,並且為女子生產一事提出很多建議的折子發到三省六部後,大家都明白了什麼意思。
如果不同意,那就是留中不發,如果發出來讓大家第二天議事,那太後的意思就很明顯了:哀家已經同意了這件事情,你們別找不痛快。
而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的太醫署今天算是沾了明珠殿下的光,當著文武百官開始了彙報,那一個個數據儼然是印證了明珠殿下的說法,饒是百官一群男人,聽得也有些不寒而栗,女子生產乃是要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症結居然是在生育年齡之上。
看太醫署那批人滿麵紅光,再看看一唱一和的岑公公,大家哪兒還不明白這事基本已經板上釘釘?明珠殿下和太後這是鐵了心要為女子發聲了。
所以百官都沒多話,任由這場戲演下去,反正太後都默許了,哪個不開眼的敢阻攔?
再說了,誰家還沒個姑娘了?太醫署的數據做不得假,那這件事就該通過。
可誰也沒想到,三朝帝師的韓大儒不知從哪兒聽說了這個消息,今天一早起來就跟著百官上了殿。
身為三朝帝師,又是大唐數一數二的大儒,還是如今的太子太傅,韓大儒自然是能夠上殿參政的,不止能上殿,連太後都得讓人給韓大儒搬張凳子過來讓他坐著以示尊敬,然而大家都沒想到,太醫署剛彙報完,岑公公還在對台詞呢,韓大儒就站了出來堅決反對,甚至還嗆了嗆太後。
百官繼續沉默,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一向不說話的溫言站了出來:“不合規矩不合禮法?韓大儒是不是太危言聳聽了?”
溫言的語氣有些冷:“太醫署的彙報說的明明白白,女子十四五歲成婚生子,難產而死者十有三四,若是推遲幾年,則會降低至不到一成,若是再輔以明珠殿下的那些建議,甚至還會更低,朝廷不是要明令禁止十四五歲成婚,而是想推行此舉,如此一來,大唐會少多少女子冤魂?更何況,此舉推行之後,也可鼓勵適齡女子多生多育,朝廷甚至還能補貼些許來增長人口,何來動搖國本一說?”
站在上首的盧何有些詫異的看了溫言一眼,怎麼也想不到溫言居然會為此事發聲。
這下好了,本來太後是讓他站出來定基調的,既然溫言跳出來了,他樂得看溫言和韓大儒對上。
“未經證實之事,萬一有失,誰擔得起這個責任?”韓大儒沒有去看溫言這個晚輩,而是朝著那片珠簾大聲說道:“太醫署雖然言之鑿鑿,但自古以來女子都是這般年紀就婚嫁了,也沒見曆朝曆代有過阻撓,為何到了如今卻要號召女子晚婚晚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