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果然極有辦法。
他不過隨口說了兩句,弟子們便不要命地跟著服下“毒”藥,有幾個弟子醒來之後,甚至鬧著要出家,不知武陵仙門的長老看見之後會作何感想。
“元師妹。”
元霜正在出神,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循聲望去,隻見一雙璧人穿行粼粼紫海而來,一位金冠紫衣,俊逸翩翩,一位黃衫羅裙,嬌豔動人,畫麵堪稱賞心悅目。
來人正是寧宵與嶽青瑤。
元霜有些意外,寧宵方才避她如蛇蠍,這會竟會主動找上來。
大概是她訝異的神色過於明顯,寧宵麵色閃過一絲不自然,頓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隻玉瓶。
“師妹,這是長生堂的羅浮膏,將其外敷於傷口,四個時辰後便可痊愈。”
嶽青瑤皺眉看了一眼玉瓶,麵上帶些許不滿,“這些醫修脾氣真是古怪,我本想請他們過來為師妹看看,沒曾想被冷言拒絕,若不是寧宵求他們,連這瓶藥都拿不回來。”
元霜了然,她的傷隻在皮肉,嶽青瑤請長生堂的弟子過來,就相當於普通感冒患者請求國寶專家會診,可以,但是沒必要。
她目光落在兩人之間,心中忽然生出一計。
“寧師兄。”元霜微微仰頭看著他,柔聲問,“可否請你為我敷藥?”
寧宵眸色一怔,“敷藥……”
元霜下巴輕點,又為自己隨口加了一個設定,“我不敢看自己的傷口,隻能勞煩師兄幫我了。”
少女與人交談時總是認真直視著對方的眼眸,模樣看起來乖巧又可憐,寧宵抿了下唇,微微錯開視線,“師妹,我與你男女有別,請青瑤幫你更為合適。”
被點名的嶽青瑤歎了口氣,師妹一定又是在利用寧宵刺激大師兄了,不得不說師妹這招十分高明,借助其他宗門弟子之口,將她與寧宵親近之事傳於大師兄耳中……
師妹如此用心良苦,她怎好打亂師妹的計劃?
嶽青瑤退後一步,神色異常堅定,“我手下不知輕重,可能會弄疼師妹,還是你來吧。”
說完,與元霜一起靜靜望著寧宵。
寧宵沉默許久,紅著耳根道:“師妹,得罪了。”
他的手方落在傷處的纏帶上,衣袖忽然一緊。
寧宵側眸看去,少女一手蒙著眼,一手緊張地拉住他的袖子,正是十分害怕的模樣,他動作不自覺又放輕了些,將少女腿上的纏帶一圈一圈解下。
這個過程細致又漫長,等到寧宵將血跡斑斑的纏帶全部解下後,眉頭也皺得深了。
少女膚色白淨剔透,纖細的小腿上有一道皮肉模糊的血口,血口深處附著細小的碎霜,周圍不斷有鮮血順著腕骨流下來,異常刺眼。
寧宵眸中閃過一抹懊悔之色,他不該放任元霜不管。
石洞中發生的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他失了分寸,完全不知該如何麵對。
寧宵生於合歡宗,對於媚修而言,情是魚水之歡,點到為止;亦是兩情相悅,絕不強求。
試煉洞初遇,白衣少女執劍從天而降,像是一道揮之不去的影刻進了腦海裏。
劍學府重逢,他親眼目睹少女對另一人無所顧忌的慕艾。
他習慣了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少女飛蛾撲火,不知不覺,那道身影化成了一根橫在心底的刺,時時刻刻警醒著不要僭越。
石洞中的蜃妖強大的出乎意料,他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沒想到元霜會在秦崢與他之間,選擇救下自己。
那一刻,沒有喜悅,唯有惶恐,像是一顆深埋的種子破開土層,心底不可控製地有了期待。
他自始至終都不是旁觀者。
他隻是遲遲不敢麵對。
他分明心悅一人已久。
也許她不會輕易放棄秦崢,但他已經明了自己的心意,不想再等下去了。
寧宵心下決定,開口卻十分平靜,“師妹,出了秘境之後,我有話想與你說。”
元霜等他敷藥等的手都僵了,絲毫不知身邊這位男主作了多麼恐怖的決定。
她輕飄飄地答應道:“好啊。”
寧宵唇角微彎。
那一抹笑意很短促,像是清夜盛放一線的白曇,溫柔絢麗轉瞬即逝,快的身邊之人都來不及發現。
他將羅浮膏塗在指尖,麵上又是一紅,微微頓了下,聲音極輕柔,“師妹若是覺得疼,就抓緊我。”
元霜從手指縫裏瞄了一眼嶽青瑤,隻見她的目光正流連在不遠處的佛修身上。
都什麼時候了,女主還有心思看熱鬧?
她將頭深深埋入寧宵的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腰,刻意地大聲喊道:“師兄我好怕。”
寧宵被她猝不及防一抱,手中的玉瓶險些落了地,他現下不僅是臉上薄紅,頸上的紅雲也開始蔓延。
若是尋常他早已開口拒絕,但此刻他不想。
他抬手輕輕撫著她的發,“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