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片刻恍惚,盯著看了許久。
直到雲霧出聲打斷他:“粟醫生?粟醫生?”
“噢。”粟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忍不住,又側眸瞥一眼,再迅速轉開。
“你再睡會吧,還沒到。”他起身,往前頭座位走去。
坐下後,叢此眯眼咕噥著什麼,扭過身體靠在他身上。
粟棲沒有睡意,但他閉上眼,眼前盡是雲霧鼻梁上那顆深棕色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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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甘泠村入村口停下,一行人陸續下車,陳方翹首等著他們。
雲霧走在最後,正在接醫療隊的陳方瞧見她,疑惑地上前。
“阿霧!你怎麼在醫療隊的車上?”
一見到他,雲霧就想起那輛撞樹的車,一時間有些愧疚,“陳叔,您借我的車刹車失靈了,剛好粟醫生他們經過,幫我刹住車。”
陳方大驚失色,上下打量著檢查她,口氣急切:“人怎麼樣?有沒有傷著哪?胳膊、腿腳、腦袋,都有檢查一下嗎?”
“陳叔,我沒事,就是車得修一下。”
“不管車,壞了就壞了,你人沒事就好。”
雲霧笑著搖頭,“我沒事。”
陳方擔憂地歎氣:“本來身子就弱,前陣發燒生病才好多久,不行,我得讓李嬸給你好好補補。”
雲霧說著不用,眼角笑起的細紋卻藏不住她的滿足和幸福。
確認她沒什麼大礙,陳方轉頭向粟棲道謝,又問他有沒有受傷。
“我沒受傷,不過,”他側頭瞥一眼雲霧,“她的腿可能被石頭什麼的劃到了,流了點血。”
陳方愣了片刻,低頭去看她的腿,見傷口處纏著紗布,紗布沒有透出血色,擔憂的臉色緩了些許:“你這丫頭,問你還說沒事。”
雲霧朝他安撫似的笑,“小傷,不礙事,您還是先帶醫生進村吧。”
見其他人巴巴等在後麵,陳方頓覺尷尬,忙將人迎上來,讓人跟他進村。
大巴車上有給學生的學習用品,後麵還有那輛三輪摩托,陳方說先放在這,過會他找人過來運。
進村的路不平坦,路麵原本光滑的水泥地裂開,隔幾步就開出一個不小的洞,晴天還好走,現下下了雨,雨水混著泥沙聚集在低窪處,一不小心踩下去,整個褲腿都是一片沙水。
陳方扒了扒短發,羞愧得臉紅,難為情地解釋:“前兩年運農作物的貨車把路給碾壞了,上麵一直沒派人來修,大家夥小心點走。”
又去問雲霧:“阿霧,你的腿能走嗎?”
傷口被牽扯到,隱隱作痛,時而感受到一股溫熱,大概是又流血了。雲霧咬牙,故作輕鬆地回:“沒事,能走。”
聽到這話的粟棲往右邊瞄,她走得有些打晃,腳步一深一淺的。
他問:“陳叔,進村的路要走多久?”
“路挺長的,腳程快的,一小時就能到。”
“一小時?”
粟棲蹙眉,隻用紗布綁住的腿,估計撐不了一小時。
但出乎他意料,走了大半程,那人沒出過半點聲音。反倒是自己隊裏的人,不斷發出“嘶”“嘖”的聲音,不滿這樣泥濘的路。
淌過一灘水,他低咳一聲,不緊不慢地說:“小心點走路。”
隊伍安靜下去,隻餘鞋板淌水的踢踏聲。
走過這段泥濘的路,過一條短短的石橋,往裏見到了村民居住的房屋,路終於平坦。
粟棲又去看雲霧,見她終於停下,扶著橋上的欄杆,單手叉著腰喘氣,額上墜著細細密密的汗。
他放緩步子往回走,到她身邊,問:“傷口疼了?”
雲霧勉強地笑,“有點。”
他突然蹲下去,頭往後仰去看她,“上來,我背你。”
雲霧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和話嚇住,下意識抬腳欲躲,沒收好力道落下,一下扯著筋的痛直鑽心上,她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