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知道汝窯嗎
肖行雨放下茶杯,兩條長腿自然分開,隻單單放鬆的坐著,滿身矜貴的桀驁範兒都渾然成的從他每個毛細孔裏冒出來。
“知道汝窯嗎?”他忽然問章陌煙。
章陌煙愣了一下,匆匆從“媽寶男”的認識中回神,提取了一下儲備信息:“略有所知。‘汝、官、哥、鈞、定’五大名窯,汝窯為首,汝窯所作的青瓷因製作精良,在宋哲宗年間被選作皇宮所需的禦用瓷。”
肖行雨微微點了點頭:“還有呢,還知道些什麼?”
章陌煙像被老師點名答題的好學生,繼續認真作答:“古代的瓷窯一般以產地定名,廣義的汝窯是指汝州境內的窯口,也就是汝州窯;狹義的汝窯則專指為北宋宮廷燒造青瓷的汝官窯。”
肖行雨目露讚賞,伸了下手,做了個示意她繼續講下去的手勢。
章陌煙這會兒很慶幸自己這些做了功課,沒有一味沉迷創作。
“青瓷工藝在北宋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汝官窯的青釉瓷更是當中極品,代表著北宋青瓷的最高水平。但可惜靖康之難導致北宋王朝破碎,汝官窯隨之銷聲匿跡,僅存世了短短41年。現今流傳於世的汝官窯瓷全球加起來也不足百件,件件都可謂鳳毛麟角,彌足珍貴,價值連城。”
洋洋灑灑完,章陌煙就像學生等著老師批作業,安靜等肖行雨給她打分評語。
然而肖行雨沒有批作業,而是接著她的話了下去。
這一刻,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
他:“靖康之變後,汝窯瓷器曆代仿燒不止,建國以後更是碩果累累。在各級部門大力支持、幾代科研工作者和汝瓷匠人的共同努力下,汝窯青瓷中的豆綠釉、藍釉、月白釉都相繼燒製成功。但是,隻有這‘雨過青雲p(四聲)處’的青釉——直到今仍然隻有巧匠偶然燒得,它的呈色機理仍然無法量化歸納,尚待研究。”
肖行雨的聲音在萬俱靜的夜裏顯得沉靜肅穆,仿佛流動著的時間長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未知世界裏潺潺流淌。
“從北宋靖康二年,也就是南宋建炎元年,到今已經過去895年了……”肖行雨輕輕歎了一句。
不知是他沉重的語調使然,還是895這個數字太過滄桑沉甸,章陌煙和肖行雨不約而同沉默了片刻。
章陌煙能從肖行雨未盡的語句中感受到一些東西,但是很模糊,她不清那是什麼。
肖行雨也沒有讓她琢磨,直接告訴了她:“所以,我們肖家這未竟的事業不是三年五載,甚至不是三五十年能搞完的。你們來報道,打個比方吧,就好比去問一個永遠考不到滿分的孩子什麼時候能考到滿分一樣。除了帶來壓力與焦慮,沒有任何意義。”
男人的眼睛漆黑得過份,水晶燈的光霰折射進他清澈的眼底,如同星辰在閃爍。他這段話的時候讓人感覺很誠摯,但他的比喻隱隱透著消沉,章陌煙不喜歡,想打消他這種思路,但是張了張口,又不知道什麼。
肖行雨瞟了下桌麵:“喝茶。”
章陌煙提線木偶似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裏五味雜陳,大紅袍也沒品出什麼味兒。
肖行雨盯著她把茶杯放下的動作:“你剛才我是這一行的專家,真是愧不敢當,我離開瓷界已經好多年了,”他歪了下頭,“而且到現在也沒有重操舊業的打算。”
章陌煙皺了皺眉,困惑地問:“肖老師為什麼要放棄研究青釉瓷呢?”
畫麵像好像停了一下,會議室裏有一瞬的時間落針可聞。
“時了了大未必佳,江郎才盡知道吧?”
肖行雨笑得閑散又浪蕩,整個人靠上沙發背,一副昨日之日不可留自的腔調感慨,“靈氣這個東西反正是沒有了,找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