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證物分門別類封裝,雙手就著遞來的木盆清水,仔細清洗幹淨。
從驢子背上一個袋子內取出空白屍格卷宗,用一截黛石條,在屋內的破舊木桌上寫完驗屍結果,遞給吳有得。
“屍體裝袋,和證物一起送城裏道錄分院。”
“是,我們馬上辦。”
吳有得從腰間布囊裏取出折疊的薄薄油布袋,和車勝手腳麻利幹活。
兩人親眼目睹,這位聽加入道錄分院不到半個月的客卿執法衛查驗屍體,手法老到,屍格卷宗寫得井井有條,他們心下服氣,不能因為對方年輕,便認為沒有辦案經驗是個外行。
張聞風走出茅屋,手中虛握著收集到的幾塊花瓣碎片,到陽光下細看。
驢子湊近前用鼻子嗅了嗅,嫌棄道:“有股……不好聞的怪味。”
它不上到底是什麼味。
反正不香,有些微腥氣。
張聞風把驢子腦袋摁開,傳音嚇唬道:“也不怕中毒,什麼都要聞一嘴。”
驢子咧嘴,露出一個嗤笑,傳音道:“花花草草的我見多了,有沒有毒,毒性厲不厲害,我閉著眼睛都知道,觀主你嚇不住我,這是生的本事。”
它是吃草的生靈,吃過的草比觀主……反正這話得很權威。
張聞風拋了拋手中在強烈陽光下迅速收縮枯萎的殘碎花瓣,笑道:“那你這種花瓣有沒有毒,能不能吃?”
“聞味道就不好吃,有些微毒,這玩意我肯定不會吃。”
“你沒見識,你還別不服氣,這種花很好吃,結出的果子能饞得你流口水……算了,暫時不,到時你就知道。”
話間,吳有得兩人忙完,在所有袋子打上蠟封,交付鎮裏遊檄,將這幾樣特殊物品裝馬車送走。
張聞風不與驢子扯談了,將枯萎花瓣放進袖袋,對走出來的兩人道:“陪我去一趟西河山案發地,走吧。”
這種奇怪花瓣,道觀密室中的《靈植本草錄》上冊有記載,叫醉心花。
他大致已經判斷是醉心花作祟,但是還得實地去勘察一番。
沒有什麼鬼怪害人,他放心不少。
驢子被觀主吊著胃口不上不下,不滿地用腦袋頂了一下,作為它的報複。
“是,大人。”
吳有得不再嘻嘻哈哈,叫了一個本地姓鍾的遊檄做陪。
四人一驢走出繁華熱鬧的西河洲鎮,沿著河堤,往東南方去。
快進入冬季枯水季節,水麵不寬,河洲沙灘露出,長著稀疏綠色雜草,有好些鎮上孩子在沙灘瘋跑玩鬧。
走出鎮子不遠,跟著張聞風身邊的驢子,突然傳音:“那家夥身上就有那種不好聞的花味。”
它回頭示意是剛才與他們錯身過去的灰衫男子,炫耀它有過鼻不忘的本事。
張聞風一愣,站定腳步,傳音問道:“你確定?”
“當然能確定,他剛剛過去,從上風頭吹來的氣味,隻有他一個。”
驢子完,後知後覺傳音問道:“他有問題嗎……”
張聞風已經轉身,朝走過去三丈遠,也戴著鬥笠壓得很低的男子突兀喝道:“站住!”
那男子聽得與穿遊檄號服一起的人衝他呼喝,沒有一絲遲疑猶豫,撒腿就往前方鎮子奔去,是個會輕功的練家子,速度極快,反應敏捷。
張聞風故意喝一聲打草驚蛇。
他不可能驢子那個人身上有醉心花氣味,便直接動手抓人吧?還真讓他詐出一個做賊心虛的家夥,隻是對方再提前逃躥,又能跑到哪裏去?
黑驢這家夥有狗鼻子的本事,不,比狗鼻子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