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穀翻了個身,發出一點動靜,床上的少女又望了過來。
“宗穀。”
“嗯。”
“你困了嗎?”
“……”
心裏有太多在意的事情,他還沒到犯困的時候,但現在無論如何都該睡了。
——他不睡,床上那隻好奇的猛獸也不會入眠,從躺下到現在,兩人已經聊了兩個多時。
“嗯,我想睡覺了。”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呢……”
黑暗中亮起一團光,“誒,都已經淩晨三點了嗎!”
“……”
宗穀閉上眼,“雖然明不去學校,但起床太遲的話,到了晚上也會睡不著的……別忘了,後還有入學考試。”
桐野茜立即丟下了手機。
“……晚安!”
“晚安。”
他也在醞釀睡意,不斷用“外麵的事隻需要知道結果即可”這樣的理由來服自己,而實際的情況卻是越想越精神。
他又睜開雙眼,望向什麼也看不見的花板。
夜半三更不語時,萬俱寂,當視覺暫時退居其次,黑暗中的一丁點聲音也變得明顯。
窗外簌簌雪落,伴隨著寒風的低號。
“……”
宗穀的注意力卻不自覺地集中到床鋪上,聆聽著更加細微的呼吸聲。
平緩而規律,大概是睡著了。
他緩慢地翻了個身,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背對著床鋪。
作為在兒童福利院長大的孩子,無論願不願意,和女孩子睡在同一個房間這種事他早就不是第一次經曆了;
反而在桐野茜這邊,據她所,他還是第一個進入這個房間的同齡異性——桐野家的舊宅房間眾多,親戚家的男孩子都沒機會到這裏來。
要她對他毫無防備的話,在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她就給他看了看藏在床上的竹刀,直言自己練過幾年劍道;
但他要是真有歹念,這種過早暴露的威懾簡直形同虛設。
然麼?
宗穀不想用這種片麵的屬性來定義任何一個女孩子,畢竟他與許多異性一起長大,見識過她們從不展示給外人的另一麵;
他隻希望桐野茜能稍微認真一點地將自己當成異性來看待,至少要有一些距離感,否則將她視為恩人的自己,偶爾也會覺得不知所措。
除了盡早讓自己的生活回歸正軌,他現在沒有多餘的想法。
“……”
戴了一個多星期,胸口的護身符早就沒有什麼存在感,宗穀拿在手裏捏著,緩緩吐出一口氣。
到底,讓事情陷入如今這般田地,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自己這具不斷散發著黃泉氣息的身體。但追根溯源,則要怪到幾千年前逃出黃泉的創世母神伊邪那美頭上。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從人世掉入黃泉;
沒有流落黃泉,他也就不會吃下那裏的食物、沾染上黃泉氣息,乃至逃出生後仍要麵臨無盡的追捕。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失蹤,福利院的那位老師也就不會引咎辭職,甚至沒有留下一點可以聯絡的線索。
【“喜歡我?……你還真是大膽呢。”】
緊捏著護身符,宗穀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橘老師……”
朝地上瞥了瞥,睡眼朦朧的桐野茜又合上雙目,繼續睡了下去。
咚、咚、咚——
“茜……”
“茜——”
“茜!”
“唔……”
腦袋陷在枕頭裏,任門外呼喚不斷,桐野茜也沒有多少要蘇醒的跡象,直到身體也被搖晃起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站在床頭的人,她立即清醒了。
“宗……”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