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元哈哈笑起來:“什麼老耗兒,普通話。”
安安換成吳語:“阿爹,囡囡想你了。”然後摟著他的脖子,不停親著後腦勺。
王澤元和顏陸英都是江南水鄉人氏,平時在家裏都是吳語的。聽到女兒軟軟糯糯的鄉音,他笑得眼睛都彎了:“別親腦殼,要親就親臉der。”
安安:“哈,老耗兒你也講本地話,還我呢!”
顏陸英喝道:“安安下來,你身上的衣服都弄皺了,都是大人了,還這樣,成何體統?”
安安哼了一聲,這才不甘心地放過父親。
王澤元忽然有點生氣,忍不住道:“陸英,你就是見不得安安跟我親。”
顏陸英笑笑:“澤元,你這是在我嫉妒嗎?”
王澤元:“哪裏有母親嫉妒女兒的道理?哈哈,陸英,我已經在這裏等你很長時間了。”
顏陸英:“你一直在這裏等?澤元,我知道你這個人很有目的性,從不做無用功。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王澤元:“剛才在等你的時候我想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咱們以前在國外留學的日子。”
顏陸地看著她,道:“澤元你身為大飛董事局成員,首席科學家,一思一想關係著來年的新產品,關係著幾千員工,上下遊百餘家企業,能抽空想想我,老實讓我很高興。”
王澤元:“我想起當年創業時一窮二白傻高興窮開心的日子,那時候我怎麼就那麼快樂呢?”
顏陸英:“鳥翼係上黃金就不能飛翔,我最近把在麻省留學時讀過的泰戈爾又翻出來看了一遍。澤元你最近讀什麼書,推薦幾本。”
王澤元看著夕陽中顏陸英美麗的麵龐,:“正在讀曹植的《洛神賦》,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顏陸英:“澤元你真招女孩子喜歡,這話我愛聽。回到令你感覺不開心的話題上,這事來也簡單。”
王澤元:“還請教。”
顏陸英用發亮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丈夫,,你這人吧,雖然學的是應用數學,但內心中是浪漫的。記得在國外的時候,我們談的是莎士比亞,聊的是百年孤獨,我們開車去科羅拉多夜裏被皚皚白雪凍得差點死去,就為看峽穀的日出。我們看鹽湖的海鷗,我們去阿爾卑斯越野跑,一跑就是三,被冷雨淋得渾身濕透,我們都在打著哆嗦,我們擁抱在一起歡呼勝利,我們相愛了……
你雖然學的是理科,還是嚴謹的數學,但骨子裏卻浪漫到極至。
你過,數學就是詩,一篇描述世界和宇宙的大詩。
你折騰,不住折騰,你要飛,你生命的意義在於折騰。
你的閾值越來越高,所以,你不快樂。
王澤元:“不愧是你,我的同學,我的朋友,我的太太。要不咱們點接地氣的的話,新房子弄得怎麼樣,有照片沒有,發幾張給我。”
顏陸英發了幾張過去,又問,澤元你痛風好些了沒有,飲食上要注意些,少吃高蛋白高嘌呤食物,酒也要少喝。我的健康顧問挺不錯的,推薦給你,請他給你量身定製個營養食譜。
王澤元苦著臉他平時應酬實在太多,什麼食譜都沒用,除非退休。但咱們這樣的人,退得了嗎?對了,過年要去給你爸爸媽媽上墳嗎,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顏陸英笑道隻怕二老不想看到你,王澤元也笑道由得你,再這邊也走不開。
兩人一邊笑著一邊聊,狀若密友,其實彼此內心也清楚,他們的感情已經沒有了。
電視裏的離婚,那是要鬧,要打,要哭喊地,要地動山搖。現實中二人的感情破裂,卻平靜如水,彬彬有理,請客吃飯,繡花,做文章。
看完別墅照片,王澤元忽然:“房子不錯,很大,過完年我和安安奶奶一起搬過去。”
顏陸英:“澤元,以咱們現在的狀況,你覺得合適嗎?”
王澤元:“我認為很合適,我需要正常的婚姻狀況,需要正常的家庭生活。”
顏陸英的神色忽然變了:“王澤元,你沒發現我們的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嗎?每次有事,你都是你覺得,你認為,你希望,你需要。你有沒有問過我需要什麼,我想什麼?不不不,你需要的不是正常的婚姻狀況正常的家庭生活,你需要的是給股東給社會一個交代,你需要穩定資本市場的情緒,我知道董事局給了你很大壓力,你需要的是你的事業,你可曾想過我?我認為你缺乏對我起碼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