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元走進衛生間,一邊洗手,一邊道:“不,我不會去勸的,媽就是這樣,我已經習慣了。陸英,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在媽媽和你之間我選你,因為你才是能夠和我相守一生的人。我已經讓媽媽搬走了,她不肯走我也沒辦法。”
嘔吐之後,顏陸英感覺身上的力氣已經被抽空,感傷地說:“澤元,你心理應該很清楚,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問題,問題出在媽媽身上,這才走到今天。你說你選擇我,我很感動,可我是了解你的。你是個孝順的人,你離不開媽媽,我也不會讓你為難。孩子我不會留下的,我們的婚姻關係也不會再繼續的。一個家庭,最重要的是平等,是尊重,這比什麼都重要。算了,我不為難你,我去看看媽媽。”
王澤元知道自己離不開母親,他也下不了那個心,不覺癡住。
顏陸英在外麵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婆婆,她實在是有點虛弱,就坐在樓下的長椅上打算歇一口氣。
忽然,一股酸酸的香味傳來,頓時引得她口中唾沫長流,喉嚨裏忍不住“咕咚”一聲。
旁邊有人噗嗤笑。
顏陸英很尷尬。
笑的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孕婦,看起來瘦瘦小小,肚子卻膨大如鼓,估摸著有九個多月,就要到預產期。此刻正是午飯時間,她捧著一個飯盒,坐在這裏大口吃起來。
盒飯裏的菜很簡單,黑糊糊的好象是黴幹菜炒肉絲,香得人腦瓜子中都是嗡嗡的。
那孕婦顯然是個話多的,問顏陸英幾個月了,看肚子也不顯,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顏陸英本不太想和她說話的,但一看到那份黴幹菜竟怎麼也走不動路。就回答說,下麵有點流血,怕出事,就來這裏住了快一周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吃什麼都吐,這幾天就沒正經吃過東西,太虛了,身上都沒有氣力,很麻煩。
那孕婦說她姓林。
林大嫂吃驚,道,幾天沒正經吃過東西可就麻煩了,你不吃,孩子卻是要吃的。你現在一個人吃兩個人飯,如果天天吐,人遭不住,頭胎啊?
顏陸英回答說我這個年紀會是頭胎嗎?林大嫂道,那可說不準,你們城裏的女人要享受生活,又怕痛,生孩子晚。顏陸英回答說是二胎,前頭還有個十八歲的女兒。林大嫂笑問是不是想生個兒子,好來個兒女雙全,按說你都生過一個人,怎麼還這麼大反應還這麼沒經驗。
我們的顏董說,生頭胎的時候她都是蒙的,稀裏糊塗就把娃生下來,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觸。也因為這樣,自己和孩子不是太親。這也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感覺有點對不起女兒。
說到這裏,顏陸英神色黯然。
林大嫂咯咯笑,都是自己的娃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血濃於水,那關係是說不脫的,管得了那麼多嗎?
兩人說著話,顏陸英的目光一直落到林大嫂的飯盒中。
林大嫂是個熱情的人,繼續哈哈笑著,竟將飯盒塞顏陸英手裏,說,餓壞了吧,想吃嗎,那就吃兩口。
顏陸英越發尷尬,而且她又是個愛幹淨的,怎麼好吃別人吃過的東西。忙道:“不了,不了,我是喜歡吃酸,可吃下去就吐,都有點怕了。”
“這酸和酸卻不一樣。”林大嫂道:“有泡菜的酸味,有檸檬橘子的酸味,有木薑子的酸味,也有榨菜的酸味,你身體服那種酸得挨個試一試,說不定其中一種吃了就不吐了呢?”
“這……可以嗎?”顏陸英遲疑。
林大嫂笑道:“怎麼不可以,實話跟你說吧,我家還有兩個娃,前年剛流產了一個,說起來,現在懷的是第四胎,相信我,我有經驗的。你吃一口,就吃一口。”
她實在太熱情,而顏陸英又實在受不了那味道的誘惑,就接過筷子嚐了嚐。
這一嚐就停不下來。
這不是黴幹菜,卻帶著黴幹菜特有的香味,那是家鄉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
風卷殘雲,幾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的顏陸英竟然把人家滿滿一盒飯菜給吃得精光。
最後她不好意思地紅著臉道:“沒收住,我給你錢吧。”
林大嫂咯咯道:“咱們什麼關係,說什麼錢不錢的?妹妹,說來也怪啊,看到你,我覺得特別的親,咱們跟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
顏陸英:“謝謝大姐,咱們加個好友吧,等出院約了一起玩。”
林大嫂豪爽地說:“行,以後有空到我們鄉下吃農家菜,我家開了個農家樂,歡迎來玩。”
其實,吃了這盒飯之後,顏陸英還是有點擔心,怕自己等下還吐。
但說來也怪,整個下午她感到身體很舒適,也不吐了。美美地睡了一覺之後,精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