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誰就出來,我幫你出氣。”
“幫你出氣”,多麼動聽的四個字啊,勝過千言萬語,讓南嫿找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思緒飛到遠方,她想到十幾歲時,在學校裏受了欺負,每每幫她出氣的是霍北堯,他最常的一句話就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打回去!”
可是後來,他變成了那個欺負她的人,出軌,不愛,冷漠,爭吵,離婚,直至對她斬盡殺絕。
正因為沒人保護了,所以她渾身長滿刺,本能地給自己罩上了一層堅硬的盔甲。
“不要怕,我給你撐腰。”先生低沉充滿安全的聲音,把南嫿拉回現實。
“……有可能是林胭胭,或者,霍北堯。”
先生忽然沉默,沉默了一刻,才回:“知道了。晚上有人陪護嗎?如果沒有,我留下來照顧你。”
“有,有的。”南嫿既怕他留下來,又隱隱期待他留下來。
“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先生像是稍稍鬆了口氣,“女的好。是剛才往衛生間去的那個穆姐嗎?”
南嫿暗暗吃驚,“你能看到她?”
“猜到的。她就是你最好的那個朋友吧?”
“是。”
南嫿也暗暗鬆了口氣,她怕他真的能夜視,怕他看到自己一塌糊塗慘不忍睹的腫臉。
剛才霍北堯過來,她都不怕被他看到,卻怕被這個神秘莫測的先生看到。
她忽然發現,她很在意自己在他眼裏的形象。
先生收回捧著她臉頰的手,抬腕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改再來看你。”
“好。”
一向伶牙俐齒口若懸河的南嫿,不知為何在他麵前卻變得拘謹,甚至木訥,活脫脫像個青春期內向羞澀的少女。
“晚安。”先生拿起她的手,緩緩地,在她手背上輕輕地,輕輕地一吻。
唇瓣柔軟的觸感像雲朵一樣劃過手背肌膚,猝不及防,南嫿的心漏跳了半拍,身體僵住,像被人點了穴位一樣。
半晌,她才出聲:“晚安。”
先生像是看出了她的拘謹,輕笑一聲,笑聲如春風吹過風鈴般悅耳,“別害怕,我不吃人。隻是看到南嫿姐,有點情難自禁……”
一派脈脈的情味像拔開了一個瓶塞,噴然而出,湧上心間。
南嫿臉紅了,像桃花凋謝在溪水裏,很快滑走。
她驚訝極了,她竟然還會臉紅。
原以為這張臉早就磨得寒光閃閃,比刀劍還硬,沒想到這麼硬的臉居然因為先生一句“情難自禁”紅了。
“睡吧。”先生握著她的手並沒有鬆開,“有事給我打電話,這個號碼二十四時不關機。”
“好。”南嫿感覺到了他手指的留戀與不舍。
那是情感的氣息,層層疊疊都是溫情。
南嫿心裏貓抓一樣,不出來什麼感覺,有隱隱的興奮,有期待,又有點難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難過。
目送先生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南嫿悵然若失。
他前腳剛走,病房裏的燈就亮了。
直到這時,南嫿才意識到,並不是停電了,而是先生人為控製了這間病房的電,因為走廊的燈一直亮著。
她看到枕頭上忽然多了張一千萬的支票。
正是她和穆妍送去花間堂的那張。